赵彬沉下脸,想起那个打晕他的人,那身紫色的官服。如今京中符合条件的皇子仅五弟、六弟两人。莫非她是被他们中的一个发现未死,以欺君之罪胁迫了她。
赵彬想起自他南征以后的一连串事件,桩桩件件都剑指齐王府。还有北陵这段时间的冷淡。方才琼华出来的地方便是倚荷楼。她纵是再不受宠,终究也是个公主。莫非是他的某位弟弟要挟她,帮忙同北陵搭上线。
若是如此,公主必定被藏在京城的某个宅子里。
马车已经停在了齐王府门前。夏明召开车帘,小心翼翼地搀扶赵彬下车。赵彬动了动,难以言喻的痛感再次袭遍全身,仿佛被车辙碾压过一般。这样的痛楚,甚至不亚于他在战场上受伤时。
赵彬扯了扯嘴角。不知道究竟是他的哪位好弟弟如此恨他。
“夏明,带人去搜查兵部附近的人家,尤其是方才那条小巷,有没有齐王妃的踪影。”
夏明领命后有些咂舌。虽然他如今习惯了殿下因齐王妃做下的不可理喻之事。可殿下竟然自欺欺人到以为王妃还活着了。在他看来,方才殿下不过是见到了一个同王妃相似的女子罢了。
有时,他同夏河也搞不懂,殿下究竟是何时开始在意王妃的。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吧。只是佳人已逝,这样的深情又有何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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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逐朱车,黄昏入狭斜。
一辆外观朴素的马车悠悠驶离京城。那马车外观看上去同普通马车并无任何区别,仅仅宽敞一些。然而懂行的人才能发现,这马车通身都由昂贵的金丝楠木制成。
琼华靠在子颜肩头,腰后还被他贴心地垫了软枕。她百无聊赖地玩着子颜垂在肩头的长发。子颜则伏在小桌前奋笔疾书。
琼华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不如还是等到了前面的驿站再写吧。车里颠簸,不差这半个时辰。”
子颜没有停下手中的笔,“若是奴记忆产生了偏差,那如何成?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更何况到了真实的战场上,便是成千上万的人命。”
“那好吧。对了,你喜欢征战沙场吗?本宫记得很多年前,皇姐便总想把你讨过去培养。”琼华轻轻地“哼”了一声,“还好父皇不同意。”
“原来只是陛下不同意吗?”
“本宫当然也不同意!”琼华坐直后大声说道。她注意到子颜似笑非笑的凤眼,方才嘟囔道,“我当然只想你永远同我一起。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两情若在长久时,总有一天你也要走到人前,再不可能做我的影子。”
子颜轻轻叹了一口气,揽过她的肩头,让公主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他的肩上。“奴都知道。”
子颜羽睫轻垂,眉心的红痣配上温柔中略带严肃的表情,如同玉面佛陀。
他想起那个漆黑的房间,耳边是玄铁链的叮当作响。长公主的声音出现在不远处:“你想不想为了皇妹,同本宫打个赌?”
他张了张嘴,许久未曾说话的喉咙声音干涩,“为了主人奴可以做任何事。”
“别急呀,”他耳边又传来了二皇子的调笑声,“你不想知道赌注是什么吗?”
“是什么都行。”
“呵,”长公主爽朗地笑了,“倒不妄皇妹为你做了这么多。”
“奴身无长物,若是长公主有什么看得上的,便拿去吧。”
“很好。”长公主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赞许,“本宫不要别的,便把皇妹同你的未来赌给本宫吧。”
修长有力的手指执笔,在纸上认真复刻着大赵的军防图。他时刻记得那时大公主给出的条件。
“此事若成,你便有机会梦想成真。若不成,便用这条命向北陵谢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