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赵彬登门拜访平国公府归还匕首。两人皆对发生了什么心知肚明。他们也都清楚,至此之后,齐王同平国公府,怕是再也无法恢复从前的关系了。终究是,帝王之家无亲情。
过了几日,赵彬寻了个由头将侧妃乔氏禁足在揽月阁思过,却始终未说何时解禁。
——————
烟霄微?澹长空,银汉秋期万古同。
琼华公主正半倚在美人榻上看书,嘴边出现了一枚香软的七巧饼。她看也不看,张嘴一咬,贝齿擦过修长白皙的手指。
子言支着手,一双凤眼仿佛酿着蜜般,满含笑意。“秋桐新买回来的七巧饼,主人可还喜欢?”
琼华手不释卷,“尚可。”
“主人可知,今日是乞巧节呢。”
琼华终于放下手中的书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本宫可以当成你是在邀请我一起过节吗?”
“那主人肯给奴这个荣幸吗?”子颜凑近看她。面如美玉,五官精致的男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琼华。脑后的马尾顺着肩颈而下,正好扫到她的鼻尖。琼华从小就很喜欢他这双眼。分明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少年,却意外有着一双澄澈的眼睛。
她漫不经心地勾起一缕他的发丝,放在指尖绕了绕。“那要看你表现。”
子颜勾起嘴角,复又想到了什么,“主人之前过过乞巧节吗?”
琼华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本宫哪年不是同你一起?”
子颜嘴角的那抹笑容淡了下去。
呆在皇宫中的公主哪里过过什么民间的乞巧节呢?不过是当天会有几个不一样的糕点菜样罢了。尚未及笄的小公主坐在凉亭里,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问他民间的乞巧节是怎么样子,是不是比平日还要热闹几分。
他哪里会知道呢。他日日夜夜伴在公主身边。未进宫前呆在兽场,看到得也只是那一方天地。他只好搜肠刮肚地把那些内侍宫女的话复述给她。
不论是对他还是她而言,乞巧节不过是一个同平日没有任何差别的日子罢了。
“主人分明知道奴不是问这个。”子颜试探着问道,“主人在大赵的这几年,没有体验过这边的乞巧节吗?”
“成双成对的日子,本宫凑什么热闹。”
子颜刚想询问关于齐王的事,心中涩然。还有什么可问的呢?他不是没有见过他们的相处模式,更不是没有听到过城内的风言风语。
琼华敏锐地注意到了子颜黯淡的神色,她坏心眼地捏了捏他的脸,分明是比她大了四岁的男人,皮肤却意外细软嫩滑。“本宫本来也不愿同齐王一起过节。但若是你,就不一样了。”
子颜捉住那只在他脸上作乱的小手,放在唇边吻了吻:“那主人愿给奴这个荣幸吗?”
——————
公主今日难得不要子颜服侍,而是唤了秋水和秋桐。两人服侍着公主淡匀脂,金篦腻点兰烟纸。半个时辰后,琼华方才满意地照花前后镜,看钿镜内仙容似雪。
饶是日日见到公主的美貌,秋水还是被妆成后的琼华惊艳到了。当真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沉鱼落雁鸟惊喧,闭月羞花花愁颤。
公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放才走出房门。
游廊上,子颜听到开门声转头看向公主。因为公主的强烈要求,他头一次脱掉了暗侍的一身黑衣,换上了一身枣红色直襟长袍,袖口领口都绣着银丝边流云纹滚边。腰间束着的祥云纹宽腰带更衬得整个人宽肩窄腰,长身玉立。头发一如既往地用同色发带绑成马尾,倒多了几分少年气盖。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他那双狭长却不凌厉的凤眼中满是惊艳,“主人今晚好美。”
琼华嗔了他一眼,“今日在外,咱们只称你我,没有主奴。你便唤我‘翩翩’。”
北陵的琼华公主,闺名便是拓跋翩,取“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之意。
子颜愣了一下,刚想张口拒绝,却忍住了。
他们很快便可离开大赵了。从此以后,她还是北陵最尊贵的小公主,而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奴仆。她是天上仙,心上月,可他却低贱得连故事中的凡人牛郎都不如。
就当他难得自私一回,把今夜当作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场梦吧。
乞巧节的京城,自然比平时更为热闹,触目皆是成双成对的情侣。
子颜正按照习惯戒备地打量着四周的人群,袖口被突然拽了拽。
“子颜你看,”公主举起一个玉面小狐狸的面具,“我也想同你一起戴面具。”
子颜俯下身,宠溺地摸了摸正在他面前比划各式面具的琼华,“这个玉面狐狸就很适合主……翩翩。”
听到他第一次喊自己闺名,公主的脸上飞快晕出红霞,还好有帷帽挡着,对方发现不了。她飞快地戴好面具,摘下帷帽。“怎么样,好看吗?”
子颜看着眼前的“小狐狸”,红衣似火,明艳妩媚中又带着难得的娇憨。“翩翩戴着当然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