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公主按照大赵的规矩向皇帝和皇后敬了茶后,皇后便示意他们赐座。
“齐王妃昨夜歇得可还习惯?”上首的皇后一脸慈爱的笑容,问着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问题。
琼华一双眼似笑非笑,左手抚过手腕上的松石连枝纹金镯,“回母后的话,妾身一切安好。”
随后皇后又说了几句司空常见的体己话,无非是早生贵子、开枝散叶之类的,便先将琼华公主支开了。“齐王妃难得进宫,便去看看齐王的生母瑞妃吧。”
琼华施了礼,便在李嬷嬷的带领下朝着瑞妃的长信宫走去。路过赵彬的时候,她视线往下一扫,便看到赵彬不知何时蜷紧的右手,拇指因为攥得太紧被羊脂玉的扳指勒出一道红痕。
琼华公主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嘴角。
公主走后,天子也因为政务繁忙离开了。只是他走之前用如刀般锐利的目光扫了赵彬一眼。
慈宁宫的正殿安静了片刻。皇后慢条斯理地结果一旁的茶盏,啜了一口,“本宫听闻,齐王与王妃并未圆房?”
话语听着温和,背后却透着母仪天下的威严。
赵彬昨晚离开婚房的时候便预料到了今日的局面。然而他并不后悔,拿出一早就想好的说辞,“回母后,昨日确实是儿臣昏了头。儿臣以为公主千里和亲,舟车劳顿,便想着让公主先好好歇息,洞房一事不急于一时。”
在座的两人皆知这体恤入微的话不过借口而已。皇后却也没有追究。在她眼中,齐王不过是一个庶子罢了。她的嫡子早逝,无论在世的几位皇子最后谁登上皇位,到底称她一声母后,日后扶她稳坐太后之位。因此,她也不会太为难他们,维持着表面上的母慈子孝。不过是圣上听闻后想要了解情况罢了。
“事关两国安稳,公主身份尊贵。她虽是外族但既已嫁到了我们大赵,便是大赵人了。齐王还需多帮助她早日适应大赵生活为好,母后也盼着能早日抱上小世子。”
“儿臣知道。”
赵彬垂下眼眸,眼底一片冰冷。
皇后的意思无非是警告他安抚住公主,不可肆意妄为。
如今大赵朝堂一直分为两派。主战派觉得北陵狼子野心,目前虽已和谈,但只要抓住任何借口都会卷土重来。而主和派却觉得北陵连年战事,国内财政早就是强弩之末了。如今选择停战休养生息,近十年内怕也无法恢复国力。
赵彬是主和一派。然而他知道得远比其他皇子更多。
北陵二皇子此番护送琼华公主前来和亲的时候,他们便已偷偷达成共识:北陵会扶持齐王夺储。相对地,齐王也要帮忙他们寻找北陵高祖曾在崇明山一带埋下的珍宝,并达成二十年的停战协议。
赵彬这才知道,如今北陵的国库内亏有多严重。他派往北陵的探子也回报说北陵如今民生凋敝,不时有农民揭竿起义。如今北陵皇室如大厦将倾,这才想起了祖先曾留下的遗产。
虽然二皇子谨慎,但赵彬从他的言谈中猜出,这怕是一笔富可敌国的宝藏,能拯救北陵皇室于水火之间。
崇明山脉绵延千里,横跨赵、陵两国,北陵怕是已经将境内的每一寸土地细细翻过,这才将目光投向大赵,这些年也偷偷派出不少密探前来查找。仔细想来,黔祁八州恰好都离崇明山脉不远。
赵彬此人城府不浅。赵帝八子,他既不是最受父皇宠爱的六弟,也不是外家实力最为雄厚的二哥,更不是最得民心的四弟。纵然担着个“大赵第一公子”的美名,这些年到底是处于韬光养晦的状态。北陵此番却独独选择扶持他夺嫡,难免让人心生疑窦。
那时的二皇子随意取下腰间的蟠螭纹嵌玉金柄匕首,颇具风流地在手中摆弄一二。一双和琼华公主极为相似却多带几分凌厉的桃花眼细细打量了片刻赵彬的面容,方才轻笑一声,“自然是因为本宫那皇妹独独看上你了。”
赵彬轻轻挑了挑眉毛。他自然听说过琼华公主对他一见钟情的佳话。或许是女之耽兮,不可说也。然而这番说辞却无法解释北陵皇室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