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着周幼里的衣摆不放。
另一只手已经插上了针,他用肿起的左手捏她裙子下摆,“别走。”
周幼里用余光去看,只见护士站在隔壁婴儿身前,右边的老人家和对面的阿姨讲话,没有人听到他的话,心跳才一点点变弱,从擂鼓阵中平息,小声说:“嗯。”
梁胥说:“我要回家。”
她想了想,说,“等你打完针”。
他说:“好。”
回去的路上,她在早餐店停车,买了一份包子。
梁胥只吃了半个,没什么胃口,躺在车后座睡了一觉。
医生开的药好像有一种会让人变得非常嗜睡,停车以后梁胥还没醒来,被周幼里抱进房间,放到被窝里面。
她盖好被子,换了新的退烧贴,把窗帘拉上,以为他睡着了,准备出门。
梁胥说:“别走。”
周幼里站在床头。
窗帘拉上了,房间透不进光,只有背后的门淌了点灯光进来,她看到梁胥在被子里隆起的影子。
“陪我睡一会儿。”他说。
“我不困。”周幼里说。
梁胥不动,过了一会儿,往后移了一点,把自己身前一大片位置让了出来。掀开被子。
周幼里滞了滞。
说:“……我换睡衣。”
梁胥说:“嗯。”
她换了身睡衣,睡到被子里面,覆上被他让开的地方,还残留着些微的热度。
他的身体滚烫。
周幼里被他抱住,“噢”了一声,长长的,然后说,“你好烫。”
梁胥把头埋进她的颈窝。
贴到她的肩膀,下巴,都很热,唯独退烧贴冰凉,摩挲出沙沙的响声。
他好像真的很困很困,累极了,搭在周幼里身上的手慢慢垂下,变成她小腹处滚烫的一团。
周幼里细细看他眉眼。
他变得越来越像上一世的梁胥了,眉毛,眼窝,高挺的鼻梁,她遥远地想起那个模糊的面相,想起黑西裤,皮带扣上的金属暗纹,男人的手关节。
也许理个发就更像了,周幼里胡乱地想,掀开他额前的刘海。
退烧贴粘住了头发。
突出一小块,从浓密的刘海里翘起一个白色的角,周幼里按了按,塑料的声音滋滋。
她又捏了捏他耳朵。
很烫很烫,也很软很软,耳垂略小,看起来就很秀气,听说这样的男人会很凉薄。
他烧得耳廓都是烫的,那块没有肉的软骨摸起来略韧,头发也盖住了那里。
周幼里又要摸他头发。
可能被汗水打湿,头发团成一团,摸起来像刚出生的狗崽。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的。
“如果不亲我的话,就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