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幼里就站在原地。
车间以生产为主,她们迭盒子的这批人只占少数,大部分的生产工人陆续换好衣服准备下班,时针走向下午五点。
大部队掐点离开,后来走的人零零散散,周幼里一直在写检讨。
写完交给杨工,他看了眼,没说话。
周幼里想起房租的事情。
最后,还是试探说了句,她只是说自己遇到讨债的男人、银行卡被抢走,暂时没讲预支工资的事情。
杨工说:“这样啊。”
他往房间里走。
“我看看你的检讨。”
“小张,你的速度呢,确实是比大家都慢一点,但我没换掉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周幼里没说话。
食品厂,冷气开得足,她穿着班服,仍被吹得有些发凉。
杨工又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也要知道,没有人能平白无故地帮你嘛。”
他的头顶中央也不是全无头发,只是非常稀疏,发色还偏白,周幼里盯着那看了一会儿,然后杨工朝她走了过来。
男人的手刚碰到她的身体,她就觉得一阵鸡皮疙瘩起立,有点恶心。
周幼里说:“我离婚好几年了,带着个小孩,杨工对我照顾,我真是发自内心地感激……”
男人面露喜色。
周幼里又说:“前几天买衣服,碰到杨工老婆,我们聊了一会儿,她可怜我家里遭了难,说愿意帮助我和我小孩。能娶到这么菩萨一样的老婆,杨工有福气。”
男人微震。
他没反应过来,周幼里再加把劲,“所以杨工对我这么好,你们全家都是我的贵人。”
男人说:“呃……”
那会儿,他们两个在车间的办公室里,门是带上了的。
然后一阵“砰砰砰”的声音,有人在外面关门。
周幼里品正行端,只平平转过脸,杨工心里有鬼,浑身抖了抖。
冯致推门走了进来。
一个小孩,扫视两个大人,气焰嚣张,伸手牵周幼里的手,看也没看那男人就往外走。
周幼里说:“小孩来了……杨工下次再聊——”
冯致拉得她一个踉跄。
她晃身,俯到冯致旁边,男孩发出嗤笑。
她被这声讽刺的笑声震得有点迷茫,走到车站,才想起来问他,“你怎么来了?”
冯致说:“放学了。”
周幼里说:“才几点?”
冯致瞥了她一眼,眼皮一翻,“今天考试,考完了先出来的。”
他再没跟周幼里讲话,一直到上了车,两个人坐在一排。
没有空调的公交车,只能等到汽车启动的时候才有些凉风。
其余时候热气蒸腾,冯致坐在窗户旁边,也不停地往下落汗。
周幼里拿纸巾擦了擦他头上的汗。
小男孩抬头看她,抿着嘴唇,盯着她的身体。视线一直往领口和胸部望,周幼里发现了。
大概是担心她被潜规则,无论多刻薄的小孩,至少还是关心妈妈的,周幼里想。
她说了她在办公室的情况。
“总之,大概是唬住了。”
冯致听完,掀开眼皮,“你也就吸引这个年纪的男人了。”
她瞪大眼睛。
圆圆的眼睛,表情自然而然流露,很多自己没能察觉的微表情重合。
他几乎呼吸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