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依然是涩的。睁开有点困难,像糊了层浆。
周幼里在床头坐了一会儿,揉了揉眼睛,伸手开了灯。
房间很乱。她几乎没有带什么东西出来,只是把房里能砸的都砸了:窗帘被撤落,烟灰缸碎了,沙发垫、抱枕、一次性用品、套间赠送的食品饮料,包括冰箱里的酒。
气味经过了一晚,沁入孔缝,房间一片狼藉。
周幼里在床头柜找到了酒店的客服电话。
“我把东西砸了,不好意思,你能上来看看吗?”
“……客人您有受伤吗?”
“没有。”
“那就好,我马上叫人上来。”
“顺便带袋冰块。”
“好的。”
把被子迭成一团扔到碎玻璃上,周幼里踩着被子往前走了一点,伸手拿回地上的手机。
房间里自带有充电器。
她连上充电器打开手机,不出意外的,没有任何梁胥的来电。倒是苏馥给她打了几个语音电话。
周幼里回拨过去。
她说:“我今天不去学校。”
苏馥顿了一顿,“昨天地震了,学校停课一天,你没看到通知吗?”
周幼里坐了起来。
“……嗯?”
“哇,昨天震感很明显诶,你没感觉到吗?大概晚上十二点半的样子吧。震源离我家特别近,就在十字星那条街上……还好没有人死,只有一个人受伤,但具体怎么样也没说……”
周幼里挂断电话。
她突然有种奇怪的预感,打电话给梁胥,梁胥没有接。然后她打电话给梁胥的司机,那边接通,“小姐”——
周幼里问他,“……梁胥呢?”
她站在医院的电梯里。
同乘有穿病号服的病人,还有两个医生,周幼里把头侧过去,看到电梯侧面镜面里现出自己的脸:眼睛很红,眼泡很肿,头发是乱的。
应该洗个头的,周幼里想。
电梯开了,脑外科的双人病房在中心区域,很快走到,周幼里看到梁胥。
旁边站了个男人,周幼里见过的,是他的助理之类,说什么“转院的事情已经办好了,今天下午就可以去,建议您做个全身体检”,而梁胥说“不用了”。
她看到他攥着衬衫的左边,那动作远远看去像攥住心脏一样,周幼里有点恍惚。
她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应该洗个头的,周幼里又一次想——这人不是没事吗,至于那么着急赶来吗?
听到梁胥的声音,“办出院就行了。”
周幼里还是决定先去洗头。
她往外走,走得不快,在快走出病房走廊迈进电梯间时被人拉住,梁胥站在她身后。
周幼里挣扎,立刻就从他手里脱出,瞪大眼看他:“干嘛!”
梁胥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我死了没?”
“你——”她想说你死了倒好,或者之类的话,但周幼里没说。看着他略显惨白的脸,她问他:“你哪里受伤了?”
伸出手,往他脑袋的方向够去,因为矮他太多,一只手举到一半只能摸到他的下巴,略宽的下巴起了点胡茬,有些扎人。
“哪里被砸了?”
“没有被砸。”
说话间,两个人进了电梯。
这个点的电梯在下楼的时间只有她和梁胥两人,梁胥站在中间,周幼里还是靠在墙边。
她说:“那我听说你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