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了打火机吗?」
「干什么?」
「这里不是有树叶吗?你把树叶点着了怎么样?从远处看跟焰火的效果差不多。」
「你要毁林开荒吗?我虽然不是警察了,还是可以举报你的。」
「犯法了吗?」
「当然了。」
安诺又看了眼我的衣服:「把你的上衣和裤子点着了扔下去怎么样?」
「诸葛亮火烧藤甲兵是吗?你想让我穿着内裤回去吗?」
「你这么一说我又想起‘冰火三重天’了。」
我情不自禁又哆嗦了一下:「我发现你的想法越来越邪恶了,就想着拿我开刀。说好了是看焰火,怎么你一门心思地想把我变成火焰呢?」
「我想看看你的诚意。」
「我可真是非常有诚意的。」
「既然你不肯发誓,又不肯点火,这样吧,你从这里跳下去。」安诺轻描淡写地指了一下地面。
「什么?你没开玩笑吧?这里有四米多高呢。」我紧张地看着下面。
「四米多高又怎么样?你不敢吗?」
「不是不敢,是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咱俩的关系这么亲密,这点信任还没有吗?」
「那你为了我,敢不敢从这里跳下去呢?」
「我……当然敢了。你敢吗?」
「哥哥,如果你让我表决心,别说是四米了,再高我也敢跳下去。你信不信?」安诺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我信,我信。」我怕她真的热血上头干出点什么,急忙劝阻道。
「那你怎么样,敢不敢跳?」
「真的要跳?」
「对。」
「我看下面有根两米多高的树枝,从那里跳下去行不行?」
安诺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你是男人吗?这么婆婆妈妈的。」
「我当然是男人了,但是男人也会恐高啊。」
「不这样怎么证明你的诚意呢?」
「换个别的方式不行吗?」
「不行。」
我身子有点发抖地说:「下面能不能先铺点草或树叶什么的?这样能缓解一下我跳下来的冲力。」
安诺生气地把身子往前一探说:「算了,我先跳下去给你打个样吧。」
「别别别,还是我先来吧。」我急忙拦住她。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这次是躲不过去了。
人生中总要面临几次抉择,虽然我觉得为了证明诚意没有必要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但是情势已经逼到这里了,小魔女就在旁边不错眼珠地盯着我,这次要是怂了,以后也没法儿在她面前做人了。
我咬了咬牙,深呼吸了几下说:「你看好了,我现在可要表演‘空中飞人’了。以后可别说我不是男人了。」
「好,我看着呢。」安诺也在一旁摩拳擦掌做好了准备。
正当我要纵身一跃,她忽然抓着我的袖子说:「等一下,不用跳了。」原来她也担心我出事,刚才不过是试探而已。
可是她的出手太晚了,我的重心已经前倾了,等我按照她的意思想要回身时,两股力量的纠缠让我的平衡一下子就失去了,我叫了一声,径直地摔了下去。
嗐,本来想英勇地跳下去,最好姿势优美一些,入水的水再小一些,这下可倒好,她又忽然告诉我不用跳了,登时搞了个手忙脚乱,就在惊慌失措中掉了下去,这一轮动作的艺术表现力肯定是零分了。
不过我到底受过训练,在半空中还是尽量调整姿势,成功地使两脚先着地,然后上身前倾,一个前滚翻滚出老远。虽然动作很狼狈,但是很万幸,骨头没有受伤,只擦破了点皮。也幸亏树下面的土质比较松软,如果是水泥地面就另当别论了。
安诺看我掉下去以后,吓得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等我从地上坐起来以后她才惊魂未定地说道:「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我故作轻松地说了一句,然后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裆部,忽然脸色大变,「糟了。」
「怎么了?哪里……哪里摔坏了?」她紧张地声音都发颤了。
我也不理会她,迅速爬起来在地上到处寻找起来,她提心吊胆地看着我四处转圈,也不知在找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看我脸色不对,忍不住问道:「到底什么东西不见了?是不是很重要?」
「当然很重要了,没有它我都没法儿活了。」
安诺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都怨我不好,非要让你跳下去。你告诉我,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我帮你想办法。」
「你真的能想出办法?」
「是的,不管用什么法子,我一定要帮你找到它。」
「好,我告诉你,我的鸡巴摔没了。」我促狭地捂着裆部说。
她怔了一下,脸先是涨得通红,继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真是讨厌,让我连续惊吓了两次,不知有多少细胞被你吓死了。」
我坏笑着说:「你在上面忽悠我半天了,我就不能吓唬你一次?」
「你可真笨,我说让你跳你就跳啊?」
「不然呢?你都说我不是男人了,我还敢不跳吗?」
「你仔细想一下,我肯定是跟你开玩笑呀,这么高我能忍心让你跳下去吗?出事了怎么办?」
「我以为你在考验我呢,况且这也不算特别高,要是四十米我可说什么都不敢跳了。」
「你真是一根筋,简直吓死我了。」安诺不住地拍着胸口。
「有些事是没法儿回避的,害怕也要去做,不然以后会更后悔。」
「你下次学聪明一点吧,不要这样犯傻了。」
「嘿嘿,我就是有点傻。不过这样也好,甭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反正我跳下来了,省得你下回再拿这个说事,说我不敢跳什么的。」
「哥哥,既然你这么勇敢,我也要表明一下我的态度。」她的声音忽然又颤抖起来。
「你想干什么?」我觉得不对劲,急忙走到她坐的树干的下面。
「我也要跳下来,证明我跟你的决心是一样的。」
我吓得连忙摆着手说:「不用证明了,上次你从树上跳下来我就知道你的决心了,没有必要再跳第二遍了。」
「不,这次跟上次不一样,这次的树枝更高。如果我不敢跳的话,就证明我对你的爱情是假的,以后你也会看不起我了。」安诺用非常坚决的口气说。
「诺诺你听好了,我可没让你跳,也没让你证明什么,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你相信我对你的爱情吗?」
「当然相信了,除了爸爸妈妈,你最爱的人就是我了,为了我你甚至愿意献出生命,我说的没错儿吧?」
「你说的是没错儿,可我还是要证明一下。」
「嗐,你这个傻瓜,证明什么呀,你还想不想跟我走了?」
「当然想了。」
「好,我现在就答应你,咱们不分两批走了,就合成一批一块儿走,这还不行吗?」
「你真的答应我了?」安诺惊喜地问道。
「对,我答应你了。」我信誓旦旦地举起一只手,并拢了三根手指。
「她们会同意吗?」
「不管她们同不同意,我都要把你带走。再说了,你都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我怎么忍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边呢?」
「哥哥,你说得太好了,说得人家好感动。」她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
「好了,这回放心了吧?乖,听哥哥的话,慢慢地下来吧。」我柔声细语地引导着她。
本以为可以就此感化安诺了,哪知她的语气突然一变:「好,我现在就跳下来,证明我也是爱你的。」
我吓得刚喊了一声「不要」,她已经把双手往后一撑,纵身飞跃下来。这时候再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我稍微调整了一下步伐,像守门员扑球一样将她接住,随后顺着巨大的冲劲一起倒在了地上。
幸亏四米多高的树枝还不是太高,否则我的两条胳膊非断了不可。不过我的左脚还是扭了一下,等两个人都清醒过来后才感到阵阵疼痛。
安诺这时居然还躺在我的怀里撒娇:「哥哥你好勇敢,刚才接我那一下真是太帅了。」
我心有余悸地喘着气说:「你可真行,说跳就跳下来,合算我劝你那番话算白说了。」
「我就是想证明一下,我的爱跟你的爱一样深。」
我嘴里嘟囔着说:「完了,一个傻瓜碰到另一个傻瓜了。」
「你怎么说咱俩是傻瓜呢?」
「我刚才跳下来就已经够傻的了,你不但不接受教训,还跟着跳下来,不是傻瓜是什么?」
「你如果离开这个城市,我的灵魂就被你带走了,剩下的只是一具躯壳,跟傻瓜又有什么分别呢?」
「行了,i服了you,你真够可以的了。我原来以为傻瓜差不多都是一样的,现在看起来没有最傻,只有更傻。」
「你好讨厌,如果你是傻瓜,我情愿跟你一起傻下去。」
「等一下,先不要着急变傻,我的脚有点不对劲。」我慢慢坐起来,撸起自己的裤脚,脚踝那里已经青了一大片。
安诺只看了一下就惊呼道:「呀,你的脚踝扭伤了,咱们赶紧去医院吧。」
「没事儿,我感觉还不太严重,幸亏是左脚,不影响我开车。」
「对不起了,哥哥,都怪我,害得你受伤了。」
「别自责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一点儿事都没有。你接住我后就地打滚那一下好专业,一看就是练过的。」
「嗯,幸亏我练过,不然咱俩今天都会很惨的。」
安诺关心地说:「你能站起来吗?咱俩先去医院拍个片吧。」
我扶着她的肩膀慢慢站起来,自嘲地说:「我还以为今天的比赛项目已经结束了,想不到除了铁人三项之外还有一个跳高,这一天的生活可真是太充实了。」
「你以为跳完高就结束了吗?下一个项目就是两人三足了。怎么样,能走两步吗?」她引导我一步步试着向前挪动。
我试着往前走了几步,感觉还行,只是不太敢发力。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我的脚伤似乎不是很严重。
又走了一段路后,我忽然看着自己的脚说:「好了,有办法了。」
「你在说什么呢?」安诺没听明白。
「我知道怎么跟她们解释了,就拿我的脚做文章好了。」
「你的意思是你的脚需要有人护理,然后就趁机让我来帮忙?」她果然很聪明。
「对,就是这个主意。」
「我觉得可能行不通,你只不过是扭了脚,而且伤得又不重,谁都能来护理,何必非要找我呢?」
「你先别急,看我接下来的安排就知道了。」
我俩互相搀扶着好不容易挪到路边,打了一辆车就去了医院。因为托了熟人,很快就拍完了片子。医生拿到检查结果后说并不严重,只是脚扭了一下,腰部也抻了一下,都不需要住院治疗,静养配合敷药就可以了。
我说:「诊断书能写得严重一点吗?」
他愣了一下,似乎有点明白了:「行,我顺便再多给你开些药。」
回到家以后,依依守着一大堆的战利品正在陶醉,看到我一瘸一拐地回来登时大吃一惊,忙问我怎么回事。
我说:「黑天没看清路,摔到沟里去了。」
「你真是太不小心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挺着个大肚子,找你干什么?不过是干着急而已。」
「你摔成这样了,还能开车吗?」
「医生说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把检查结果给我看一下。」
我把片子和诊断书拿出来,她看了以后有点忧心忡忡:「怎么会这么严重呢?」
「别担心,我已经找人来咱家帮忙了。她很难干,既能帮我上药,又会照顾孕妇,还会干家务活。」
「你请了新的保姆吗?」
「不是保姆,是临时来帮忙的。」
「是你的朋友吗?我认识吗?」
「你认识。」
「那还好一点。熟人比较好说话,也没有距离感。」
第二天,这位「熟人」就来家里上班了,依依一瞧,还真的没有距离感,来的人竟然就是安诺。她气得直拿眼睛剜我。
我解释说:「我的药不太好上,正好安诺以前跟我学过,所以她帮得上忙。」
依依听了也是无可奈何,她一面妒忌安诺的有心,一面埋怨自己粗心大意,成天跟我黏在一起,怎么就没想着学一学我的本领呢?
于是,安诺每天都来我家,除了给我上药之外,还帮我们做饭、干家务,甚至帮依依洗澡、穿鞋、剪指甲。就连对门蓉阿姨的家务活也让她承包了。
依依开始觉得不太习惯,安诺毕竟是她的「情敌」嘛,后来就觉得不好意思,因为安诺干得实在太多了,连衣服都帮她穿,就差往嘴里喂饭了。她很想把安诺撵走,但一时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能替代她的人,毕竟家里有一个病人和两个孕妇需要照顾,还有谁能来帮忙呢?北北吗?恐怕她连照顾自己都费劲。至于妈妈,她是个当领导的,这种侍候人的活是干不了的。所以安诺暂时还不能走。
其实我的脚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但为了给安诺争取机会,只能每天在床上躺着,腰都有点躺酸了。安诺连续来了十多天,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只是低头干活,蓉阿姨都有点看不过去了,时常建议她去休息一下,她只是笑了笑,没有停止劳动的脚步。
大概是妈妈或蓉阿姨对依依说了什么,又或者是给了某种暗示,依依终于对我吐了口:「老公,让安诺也跟咱们一起走吧。」
我显出很吃惊的样子:「你怎么忽然同意了?」
她白了我一眼:「心里很美是吧?告诉你,可以让她跟着,但你们俩不许勾勾搭搭,知道吗?」
「知道了,媳妇儿。」
「你的脚是不是好一些了?快点把‘东一’的事情处理完吧,咱们就快要出发了。」
「好的,亲爱的,我马上就把这件事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