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几天里局里并不是很忙,蓉阿姨也没有来,我打听到今晚几位领导都没事,便又给她拨通了电话,她的声音依然像南极底层的海水一样冰冷:“什么事?”
“您今晚能过来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吃晚饭吗?”
“是的。”
“我要去健身。”
“健完身呢?”
“去做头发。”
“别做了。”
“不行,已经约好了。”
“做完头发呢?”
“回家休息。”
“别回家了,到我这儿来吧。”我轻声说。
“做完头发已经很晚了,还去你家干什么?吃宵夜吗?”蓉阿姨反问道。
“对。”
“今天就算了,改日吧。”
听到她还在推诿,我有点绷不住了,心想总这样低声下气地央求她也不是办法,不如来个硬气点儿的,大不了事后跟她认个错就完了,当下生硬地说道:“不行,您今天必须来。”
她在电话那头似乎愣了一下:“你怎么了?”
“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您想推到什么时候?永远不来见我了吗?”
“前几天不是刚见面吗?”
“我说的是到我家来。”
“你和依依是小两口,我总去算怎么回事?”
“前一段时间不是天天来吗?”
“那一阵是为了教依依做菜,现在我会的菜都教完了,还教什么?教你们怎么吃吗?”
“依依说学得很不扎实,要求学第二遍。”
“她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是学八十遍也没用。”蓉阿姨不屑地说。
“可是我还想学啊。”
“得了吧,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俩就是在一直哄着我,你做菜的水平比我都高,我有几次调料放得不对,你明明看到了却不说出来,任凭我在那儿自由发挥,你说你有多坏。”
“没有的事,我根本就没看出来。”我矢口否认。
“行了,我跟你们俩玩过家家玩了这么久,也该退出了。”
“您真是因为这个原因退出吗?”我质问道。
她顿了一下,似乎被我说中了痛处:“你自己什么都清楚,不用来问我。”
“我不清楚,想听您亲口说出来。”
“你那么聪明,何必明知故问呢?”
“不,我真的不明白。”
蓉阿姨迟疑了一下,过了一会才说:“我觉得你最近的心态很不健康。”
我也一愣:“我怎么不健康了?”
“你还装什么糊涂?以为自己是处男吗?”
“您什么意思?”
“你想同时玩弄我和依依,就是小黄文里常说的‘双飞’,对不对?”
“您搞错了,我没这么想过。”
“别狡辩了,你这几天就是按照这个路子在发展,你跟我做完以后马上就去找依依,意图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这只是巧合而已,我没有那个意思。”
“别哄我了,你那点小心思还逃得过我的眼睛?之前你说想跟我们在同一个床上就已经暴露了,你平时看了那么多母女同侍一男的小黄文,这种下流的想法已经在你脑海里根深蒂固了,你一直都想在我们身上实践一下,我说得没错吧?”
“您别胡乱猜疑了,我不会那么做的。”
“哼,我太了解你了,如果你不这么想,那才见鬼了呢。”
“就因为这个原因,您就不肯来我家了是吗?”
“我不想让你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现在母女两个人都跟你发生关系了,居然还想把我们两个人弄到一张床上,你是不是哪根神经搭错线了?”
“没那么严重吧?我向来都很尊重你们的意见,不会乱来的。”
“算了吧,你的话我可是不敢相信了,你在骗女人的时候没有一句实话。”
“好吧,既然您这么担心,晚上我到您那里去,咱俩一对一,行吗?”我换了口风。
“不行。”她回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
“你的媳妇在家里,总往我这儿跑算怎么回事?”
“就说有工作的事要商量。”
“这个理由你自己相信吗?到底是什么工作这么重要,白天干不完,还要天天晚上往我这里跑?”
“那您就搬过来跟我们同住。”
“不行,总这样不是办法,你现在太危险了。”蓉阿姨显得有点担心。
“我有多危险?是我的人危险,还是咱俩的关系危险?”我追问道。
“都危险。”
“那就是以后不见面了,是吗?”
“工作上的事还是可以见面的。”
“您的公事私事倒分得清楚。”
“我也是为了你好,总之这段时间比较敏感,你还是少来找我吧。”
“我再说两句行吗?”她的话让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往下接,不满的情绪一下子翻涌上来,反复在胸口徘徊着。
“你说吧。”蓉阿姨似乎没意识到风暴即将到来。
“您今天晚上必须来。”为了增加说话的力量,我的口气和刚才一样生硬,其实是给自己壮胆。
“为什么?”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一时想不出什么理由,自己又不能跟依依秀恩爱刺激她,那正是她所乐于见到的,如果跟别的女人秀恩爱,正好给了她一个名正言顺讨伐我的借口,以后更不会与我见面了,最糟糕的是,她的“痒”药效几乎已经完全解除了,我已经没有要挟她的资本了,这事情还真有点棘手,我吭哧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她等了半天,只听到听筒里粗重的呼吸声,以为我生气了,禁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这下轮到我尴尬了,脑子里还在飞快地运转着,寻找能说服她的理由,如果让我应付别的女人还能想出办法,可是蓉阿姨身经百战,又是我的岳母,我和她的肉体关系本就见不得光,我横是不能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举报我和她有私情吧?那不是把我也装进去了吗?唉,这个女人还真是难对付。
不过我的短暂无言却收到了奇效,有时候沉默不语反而是最有力的武器,因为等待的人不知道你下一句要说什么,蓉阿姨现在就陷入到这种等待中,她觉得我似乎有点认真了,态度比前几次都严肃,而且不再说软话,似乎在准备放大招,这让她有少许担心,生怕我搞出什么大的动作,以她对我的了解来看,我一旦发起疯来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两个人又安静了一会,她变得愈来愈不安,我一直不开口,偏偏又不挂断电话,一定还在酝酿什么,她开始忐忑起来,觉得自己好像是等待审判的犯人,不知道法官会做出什么样的裁决。
又过了一会儿,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再不说话就要变得更尴尬了,我鬼使神差地说出一句连我自己都觉得好笑的话:“如果您今天晚上不来,我就……不喜欢你了,也不跟你处对象了。”
蓉阿姨瞬间就感觉脑子有点发懵,她怀疑自己听错了,经过漫长的等待之后,传入她耳中的居然是这么一句话,显得那样任性和不可理喻,好像是一个小孩子在撒泼耍闹,她很想问一句“这是一个警察该说的话吗”,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咱们俩有在交往吗?”
这下轮到我糊涂了,没想到一个弱智的问题竟然等来了傻瓜的回答,我们俩好像化身成了一对白痴,这一刻的智商都成了负数。唉,既然错了,那就错到底吧,我硬着头皮说:“当然有交往了,但是您现在不喜欢我了,嫌我碍眼了,找各种借口不见我了,那好吧,我现在就在家里等您,要是您不来的话,我就把对您的爱收回来,您看着办吧。”说完我就赶紧把电话挂掉了,因为我自己都听不下去了,实在太恶心、太变态了,如果再说下去我就会把昨天吃的饭都吐出来,好家伙,我的防御值历来是很高的,但刚才这番既像威胁又像耍赖的话实在无法忍受了,我决定去卫生间冷静一下。
电话虽然挂断了,不安的情绪却一点儿都没得到缓解,我想这次肯定彻底把岳母大人得罪了,以后可能连工作上的见面机会都不会有了,还是赶紧想办法弥补过失为上策,可是自己刚对她发泄完,马上就道歉有点拉不下脸来,我琢磨着明天去找她解释一下,实在不行就来个负荆请罪。
我在这儿抓耳挠腮的时候,蓉阿姨那儿也并不好过,她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觉得我不会轻易说那番话,肯定是太生气了,所以口不择言,由此看来我对她还是有些情意的,这让素来英明果断的沈副局长踌躇犹豫起来,不知是该挽留这段感情,还是任凭它无疾而终。
如果让她毅然斩断跟我的这段情丝,从理智上来说应该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是她的心里偏偏又有点舍不得,以前跟我的种种经历又浮现在眼前,我的年轻力壮、粗鲁野蛮、索求无度好像正中她的下怀,我的每一次调情都让她脸红心跳、不能自已,她曾经失控地在电梯里强吻我,也曾经在性爱中主动采取女上位,如今却要与我划清界限,好像一切甜蜜的憧憬都要化为泡影了,这让她分外地不舒服,仿佛就要失去最珍贵的东西,那种痛苦的感觉像要深入骨髓一般,让她疼得一刻也无法呼吸了。
事实上她不是没想过与我一刀两断,但结果却是抽刀断水水更流,反而变得更纠缠不清。“慧剑斩情丝”这句话可不是轻易就能说出来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一身轻松地潇洒转身,大多数都是剪不断理还乱,所以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了愣了很久,像是被人点了穴道。
我在家里等了半天不见依依回来,正要给她打电话,敲门声忽然响了,我兴冲冲地小跑过去,边走还边说:“亲爱的,你终于回来了,我都等你半天了……”打开门一看就呆住了,没说完的半截话也卡在了嗓子眼,因为站在门口的这个人不是我的媳妇,而是我媳妇的妈妈——蓉阿姨。
两个人照了个面后都有点发愣,不知该说什么,继而觉得尴尬起来,我这才注意到她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无袖半透明圆领衫,下身是一条前开叉的半高牛仔裙,腿上的斑点黑丝袜显得双腿修长且风情万种,真是别有一番风韵。看来她放下电话后就进行了精心打扮,然后匆匆地赶到了我这里。其实我电话里威胁的话只是随口说的,哪料到她居然当真了。
我呆呆地看着她,嘴巴张得大大地无法合拢,她静静地任我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看够了吗?”
我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把她让进门,她进来以后扫了一眼屋子,边脱鞋边问我:“依依呢?还没回来?”
“可能是单位又加班了,咱们一边做饭一边等她吧。”
她将鞋整齐地摆放在鞋柜上:“你到底是怎么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发脾气催我过来,不就是吃晚饭嘛,至于搞得那么严重吗?”
我惭愧地把围裙给她递了过去:“不好意思,我刚才只是想请您来吃晚饭,不知怎么地头就发昏了,说了一大堆语无伦次的话,我自己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这就是你的解释吗?我怎么感觉不像是语无伦次,好像都是你的心里话呢?看来你平时隐藏得太深了,一直把话憋在肚子里,要不是这次情绪爆发,恐怕还不会发泄出来吧?”蓉阿姨一边穿上围裙一边用话敲打着我。
“唉,您别说了,我真的错了,今天我说话没过脑子,或者说我过的是猪脑子,我本来想明天跟您解释一下的,没想到您这么快就来了。”
“你在电话里把话说得那么决绝,我还敢不来吗?”
我尬笑着说:“我好像说得挺委婉的吧?”
“嗯,很委婉,就差跟我恩断义绝,一刀两断了。”
“对不起,妈,真不该打扰您,我现在正式地给您道歉,请您原谅,我收回电话里所说的话,下次保证不会再犯了。”我一边说着话,一边给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收起你的道歉吧,我可受不起。”她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直接走到了厨房里。
我跟在后面帮忙把冰箱里的菜和肉拿了出来:“沈局长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跟我这样的小人物一般见识的。”
“别拿这些假话哄我,我可不是小姑娘,没那么好骗。”
“小姑娘怎么能跟您比呢,您的皮肤、身材、气质足足甩她们一条街,长得更是像天仙一样,能遇见您真是我的运气。”我捧着她说。
“少在那儿胡乱吹捧了,整天就会油嘴滑舌。”
“我保证这次说的都是真话,绝无虚言。”
蓉阿姨洗了会菜,忽然侧头看着我:“你电话里说不喜欢我了,这话也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了,我用的是假设的语气,其实心里不知道有多喜欢您呢,电话里都是胡说八道,您这么睿智的人可不要相信啊。”我急忙解释说。
“你还说不跟我处对象了,是吧?”
“这句也是胡言乱语,您千万别当真。”
“咱俩谈过恋爱吗?”
“当然谈过了,就是我假装教您谈一天恋爱的那次,结果谈着谈着就变成真的了。”我满脸堆笑地说。
“谁跟你谈恋爱了?每次不都是你强迫我的吗?”她的话里透着些委屈,还有点儿幽怨。
我急忙附和说:“对对对,都是我强迫您的,您是受害者,我是大色狼、大淫魔,以后我绝不再提谈恋爱的事了。”
“你就是个精神病,一发作起来就满嘴跑火车,什么都往外说。”
“是是是,以后我的嘴里一定把好门,决不乱跑火车了。”她说什么我都虚心接受。
“上次你还说咱俩是奸夫淫妇,有这么说话的吗?”
“对不起,我说错了,现在更正一下,我是奸夫,您不是淫妇,成吗?”
蓉阿姨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别扭:“你要是奸夫的话,好像我也不是正经人,这话怎么听着都不对劲。”
“那我是情夫,行了吧?”
“你是情夫?那我算什么?”
“您就是一个爱上有妇之夫的无辜女人,都怪我把您拖下了水,不过既然已经下了水,不妨就在水里畅游一番,反正您也学会游泳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每次就会胡联系。去给依依打个电话吧,问问她到了哪里。”
“好哩。”我给依依拨了几遍电话,却始终无人应答。
“还没人接听吗?”蓉阿姨问我。
我摇摇头:“可能是手机调成静音了,一会儿我再接着给她打。”
可是直到我们把饭菜做好,依依也没回来,我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对蓉阿姨说:“妈,您是不是饿了?要不您先垫补一点儿吧。”
“不,我不饿,还是等依依回来吧。”
两个人又等了一会儿,终于等来了依依的电话,不过电话的内容不是快回来了,而是她接到一个紧急任务,要连夜到外地出差。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我居然有点小小地高兴,蓉阿姨的眼里也闪过一道异样的光。
依依可就没那么好的心情了,她在电话里把领导一阵埋怨,说这些头头脑脑都是吃人饭不拉人屎的家伙,大晚上的让她和两位女同事去外地公出,真是没有人性。
我好言安慰了一番,她的情绪才稳定下来。通话结束后,我兴奋地一把搂住蓉阿姨的香肩:“妈,您听到了吗,依依出差了。”
她白了我一眼:“媳妇不在家,你就那么高兴吗?”
“我不是高兴……就是觉得有点意外。”
“还说不高兴,你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了。”
“我是觉得终于有机会跟您单独相处了,可以说很多贴心话了,没有别的意思。”
她晃了一下我放在她肩头的手:“不跟你在这儿胡扯了,我要回家了。”
“为什么要走?还没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