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疗中心出来后,工作人员已经在组织颁奖仪式了。
蓉阿姨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四娇和武月坡,那两个人兴奋地不停说着,享受着夺冠之后的喜悦。
这时,陆厅达走过来,和蓉阿姨低声说了几句话,并问了她小腿的伤势。
蓉阿姨非常客气地说:“只是抻了一下,刚才已经处理过了,不碍事了。”
“沈蓉,这几天你的表现真好,以前我那么劝你学游泳,你都不学,怎么这次又肯学了?”
“人总是要改变的。”蓉阿姨淡淡地说。她和陆厅达之间又恢复了那种客客气气的普通朋友关系。
“刚才看到你冲刺的时候,大家非常感动,都称赞你的拼搏精神。”
“哦,谢谢。”
“说实话,以前我觉得你有点工作狂,但是今天我发现,你认真的时候是最有魅力的。”
要是搁在前几天,蓉阿姨听了这话可能会有点感动,但她现在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谢谢你理解我。”之后再无多言。
陆厅达又说了几句就讪讪地走了,我趁机走过来,蓉阿姨看到我以后,马上绽放出鲜一样的表情,眉眼都是笑意:“你来了。”
“我岳父在跟您献殷勤吗?”
“别理他。”
“你们会复婚吗?”
“不会。”
“依依很希望你们复合。”
“他太老了,不合适。”
“喜欢小鲜肉是吗?好办,回去以后我就帮您物色。”
“别闹了。”她故意板起面孔,却显得面色更加红润。我不说话了,开始细细打量她。
蓉阿姨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忍不住问道:“你看什么?”
“妈,我觉得,自从学会游泳之后,您变得更漂亮了,更有气质了。”
“不要胡乱吹捧了。”听我这样讲,她的嘴角又露出一丝笑意。
“但是——”我故意拉长了音,制造悬念。
“怎么了?”她略微紧张地看着我。
“您的眼角有一些细纹,嘴唇的侧面有点法令纹,还有……”
“别说了,别说了。”她急忙制止了我。
“不过,有那些特征都是正常的,您的工作性质太劳心了。有时间的话,您可以做一下美容和皮肤护理,很有效的。”
“我哪有那个时间?”
“别的皮肤可以晚一点保养,嘴唇必须先护理好。否则,怎么跟小鲜肉展示您的接吻技术?”
“烦人,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蓉阿姨假装生气,脸上却是笑意盈盈。
颁奖典礼开始了,四娇和武月坡拿着奖杯、证书和车钥匙兴奋不已,摆出各种姿势拍照,我和蓉阿姨无言地看着他们。
作为第二名,我们也得到了奖杯和证书,还有一台笔记本工作站。不过,最令人尴尬的是,大会还颁给我们一个“最佳情侣奖”,这明显是个安慰奖,因为我看到别的组也获得了“道德风尚奖”、“体育精神奖”之类的奖状。
但是,“最佳情侣奖”这个名称听起来实在太别扭了,感觉像是在讽刺我和蓉阿姨乱搞不正常的伦理关系。我风风火火地找到大会的组委会,问能不能换个奖,比如“最佳拼搏奖”,组委会说不行,这事儿不能听我的。
我气得想把奖状、奖杯和证书统统扔掉,蓉阿姨殊为不舍地抢过来说:“这是荣誉,怎么能扔掉呢。”
“都是些破烂,组委会就是故意整咱们,放着那么多奖不给,偏偏颁给咱们一个‘最佳情侣奖’。这事儿传出去多别扭呀!”
“你不是说,这个比赛是为情侣设计的吗?”
“可咱们俩不是情侣呀!我看有好几组都挺恩爱的,为什么不颁给他们?”
“别的组?他们有你亲得那么狠吗?咱们这几天除了比赛就是接吻,把电视台的摄影师都吸引过来了,这个奖能不给咱们吗?”她红着脸跟我说。
“那……依依那里怎么解释?”
“我先把这些奖状、奖杯、证书收起来,不让她看见。笔记本工作站你拿着好了,正好你用得上。”
“这……不太好吧,要不,我把电脑的一半钱给您吧。”
“你怎么还学会瞎客气了?”她推了我一把,我笑着向前走去。
蓉阿姨看着我走远,打开兜子又看了一眼里面的奖杯,低声说:“电脑给你吧,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了。”
“您说什么?”我没听清,回头看着她。
“什么也没说。”她快步跟上我。
回到酒店后,依依的精神状态很好,听说比赛终于结束了,她也很高兴。下午,她让我扶着下楼走了一趟,这是她受伤以来第一次下楼,感觉整个人都兴奋异常。我怕她累着,坚持让她走一回歇一会。
走到坛边的时候,我俩一起坐下来,看着芬芳的朵和飞舞的蝴蝶,感受着轻柔的风,两个人都为之陶醉。
依依靠在我的肩头,我搂住她的腰,轻嗅着她的发香,禁不住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她微笑着转头看着我,慢慢闭上眼睛,噘起了嘴。
我搂着她,深深吻在她的唇上,她也热烈地回应着,我们旁若无人地拥抱、亲吻,在温暖的阳光下呼唤着爱的真谛。经过的人都向我们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不知道吻了多久,我们的唇才分开。她含羞伏在我的怀里,轻声说:“老公,我好爱你。”我搂紧了她的腰:“老婆,我也爱你。”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正从后背升起,悄悄回了一下头,才发现蓉阿姨正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口,双臂交叉放在胸前,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
我和她的眼神对了一下,她的目光中仿佛带着一点幽怨、妒忌,还有点失落。我不敢再看她,把目光转开了。
看到依依有点昏昏欲睡的样子,就把她抱了回去。蓉阿姨给依依铺床的时候,我悄悄捏了一下她的手,她迅速把手抽出来,目光凛冽地瞪了我一眼。我心中一寒,不敢再造次了。
晚饭后,线人北北发来了一张照片并署名“大功告成”,我欣喜万分地打开一看,这次拍的果然是正面照,不过照片中的两个人不是安诺和她的男朋友,而是安诺和北北。
我发语音问北北是什么意思,她说事情穿帮了,被发现了,安诺要求跟她合影一张并发给我。
我一时无言以对,北北竟然还问我许诺她的奖品什么时候兑现。我没想到她的脸皮会这么厚,就在语音里说:“你拍到的都是些垃圾,居然还好意思要奖品?我给你兑现个锤子。”
她说我是个骗子,说她自己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
我直接回复了一句“you stupid jerk!”(你这蠢猪)她没有说话,只是回复了一个吐舌头的鬼脸表情。
接着,安插在蓝爱大酒店的线人发来三个语音文件。我吸取了教训,没有马上给她转账。上次她就谎报军情,害得我白白损失了两千元钱。这次我决定先听一听语音文件再说。
第一个语音文件好像是在厨房录制的,全是洗菜、炒菜和锅碗瓢盆的声音,我耐心地听了半个小时,没有一点有用的线索。
第二个语音文件似乎是在卫生间录制的,全是洗手、冲水以及各种拉屎放屁的声音,我同样耐心地听完了,依然是一无所获。
我心里暗暗庆幸,幸亏刚才没有手快转账,话说这个笨蛋,她录完音自己不听一下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发过来,真把我当成提款机了?
我漫不经心地打开第三个语音文件,里面先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很像妈妈的走路声,接着是另一个人的脚步声,估计是这个服务员在跟踪妈妈。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妈妈的讲话声,似乎是在打电话,但是手机的位置放得不好,所以听不清她的通话内容,我急得在原地直打转。
就在我快要放弃之际,大概是有人过来,服务员动了一下身子,妈妈的声音忽然清晰起来,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最后一句话:“好吧……晚上七点半……在酒店后面的听雨轩……”
哇塞!这简直是个爆炸性的消息!终于要逮住妈妈的狐狸尾巴了!我二话不说,马上给服务员转了两千元钱。
低头一看表,已经六点半了,眼看时间就要到了,我飞快地冲下楼,才发现专车司机不在。打电话一问,他去飞机场了,要两个小时以后才能回来。
哎呀,他怎么这个时候出去了,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到路边去拦出租车。
今天不知怎么了,出租车一辆都看不到,正当我打算站在马路中间拦车的时候,一辆轿车忽然在我面前缓缓停下了。
我弯下腰透过车窗一看,开车的原来是武月坡。只见他一脸得意地看着我,嘲弄地说:“小帅哥,在这儿看风景呢?”
实在没办法,只能把他当成救世主了:“武公子,我有点急事,麻烦你能不能送我一趟?”
他装模作样地用手摩挲着方向盘:“本来是可以的,但我马上要去参加个酒会,实在是爱莫能助呀!”
“拜托了,武公子,我去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一会就到了!麻烦你帮个忙好吗?”为了妈妈,我只能低三下四。
“哈哈,小帅哥,你太客气了,我想问问你,你知道我现在开的是什么车?”
我摇摇头。
他更得意了:“这就是大赛一等奖的那辆车呀!你说说你们,那天如果游得快一点,这辆车不就归你们了吗?何至于在这里求人呢?”
任凭我说柳说,他就是不同意,我也是急了,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就钻进去,将一把水果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武公子,帮帮忙吧,我这是去救命啊!”
他吓得面无血色:“你别冲动,小心划伤我的脖子!”
“武公子,求求你,快点开车吧!”
“好,好,我马上就开,你冷静点!”武月坡哆哆嗦嗦地发动汽车,向蓝爱大酒店驶去。在我的催促之下,他一路狂飙,连闯了七八个红灯,终于在七点二十赶到了酒店。
“谢谢你了,武公子!”我拍拍他的肩膀,下车狂奔而去。
冲进酒店大门后,再次遇见那几个女人在野餐,她们看见我像疯牛一般冲过来,以为我又要飞跨过去,吓得一起向旁边闪开,那个吃东西的大姐赶紧把嘴里的糕点吐出来,惊恐万状地看着我。
这次我没有上演跨栏,而是从旁边绕了过去,并冲她们抱歉地笑了一下。
这家酒店的后面是一个大水塘,我赶到的时候,妈妈已经站在听雨轩前的草地上了,她穿着一套漂亮的吊带裙配防晒开衫,显得婀娜多姿而又风情万种。看着她略带紧张的表情,我心里又妒又恨,不知哪个男人值得她如此期待。
过了一会,果然看见一个身材消瘦的男人走过来,没想到这么热的天,他居然穿着一件风衣,也不怕捂出热痱子。
我躲在一棵树后,耐心地看着,两个人碰面后,并没有发生亲密的举动,而是保持一定距离地说话。
由于离得稍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那个男人的肩膀一直在耸动,应该是情绪比较激动。妈妈一直在摆着手,可能是希望他冷静一下。
忽然,那男人掏出一个小盒子,递到妈妈的面前,似乎是要当着她的面打开。我的天哪,不会是要求婚吧?看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了,从树后闪出来,借着坛的掩护一路飞奔过去。
等到妈妈发现我的时候,我已经冲到他们的身边了。不等妈妈说话,我一个飞踹正踢在那男人的肋部上,只见他“啊”的一声飞了出去,手里的小盒子也甩出去老远。
比起上次被我踢飞的妈妈的舞伴周公子,这个男人可是瘦多了。只见他面朝下趴在草地上,双手一顿乱抓,想要爬起来,我哪能让他如愿,一个飞跃骑在他的身上,摁住他的脑袋就是一顿猛捶,心中暗骂:你个混蛋,敢勾引我的母后,我先打你丫一顿,给你长长记性。
我正打得欢,妈妈已经赶了过来,她冲到我身边大喊一声:“凌小东,你干什么哪!”
“妈妈,你来了,正好,你在旁边观敌瞭阵,看我给你表演拳打镇关西。”我一边起劲地打着,一边跟妈妈打招呼。
妈妈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你给我住手!”
“怎么?你还心疼他?”
“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你发什么神经病,快点把他扶起来。”
“扶起来?好,我倒要看看这个小白脸长得有多俊俏!”
我一把抓住那个男人的衣领,把他拽了起来,借着路边的灯光一看,被我打得鼻青脸肿的人,竟然是妈妈单位的同事米开罗!
我大吃一惊:“米哥,怎么是你?”心想:没想到追我妈妈的人是你,米哥啊米哥,亏我一直拿你当兄弟,难道你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吗?
妈妈气得一把打开我的手,把米开罗拽到一边。米开罗还处于懵圈的状态,他扶着剧痛的肋部问妈妈:“郑总,这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小米,我儿子把你当成坏人了。我最近总接到骚扰信息,他怕我被人骗,经常在我后面盯梢。”妈妈非常抱歉地说。
“哦,原来是这样。”
这时我把掉在远处的小盒子捡了起来,里面原来不是求婚戒指,而是一枚公章。我拿着公章走到妈妈的面前:“这是怎么回事?”
妈妈把公章收起来,看了一眼我和米开罗,知道这里存有误会,就摆摆手说:“你们跟我来。”
她把我们领到听雨轩里的长条凳子上坐下,开门见山地对我说:“小米原来是公司的高管,因为犯了错误,现在处于留用察看期间。最近公司遇到一些困难,我希望借助他的能力完成几个关键的项目。但是这件事必须瞒着总公司,所以他只能和我单独联系。”
我转头看向米开罗,他点点头:“幸亏郑总肯帮我,请专人照顾我的妻子和父母,还借钱给我还外债,否则我真的撑不到现在。”
我吞吞吐吐地对妈妈说:“您为什么在电话里说‘不用偷偷摸摸的了’……还说什么‘很快就可以正大光明了’?”
妈妈叹了一口气:“我启用小米参与机密项目的事情是瞒着大家伙的,当然是偷偷摸摸的了;只要再过两个月,他的处分就解除了,那样不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来上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