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的酸涩被压下,法力更加汹涌地输送,势要耗完最后一滴。孤独地面对死亡就像孤独地降生在这世上。
金莲绽放出刺眼的金光,燃烧着主人最后的力量。阳光之下,一切都那么明丽,魔气无处遁形。只有心兽和构穗知道,结局远没有阳光美好。
郦御打开暗红的箱柜,缓缓抓起里面的银弓。
在镇荒海安稳生活十数年,谁会没有保命的法子?他大可以躲进暗无天日的地堡,蜷缩着,等心兽杀了构穗离去,自己安全脱身。或者第二种,用凋星弓以箭燃命,代价是他一百五十年的寿命。
上天总是那么公平,给他选择的能力,再剥夺他选择的机会。比如他五岁时离世的父母。在他依靠自己的聪慧考入尘世学宫,终能把父母接出贫瘠战乱的故土时,得到了一张他们死于战火的讣告。再比如他的恩师,被人诬告下入死牢。身为一方军阀的丞相,救下恩师易如反掌,最后无力于迟了一步的书信。
他曾以为自己没有因身边人的逝去产生过遗憾。细细想来,原来它们早堆迭在心里,隐晦地刺痛。
凋星弓银色的弓身被幽蓝的火焰包裹起来。生命之火的绽放,绚丽而冷寂。
不世魔器乃逆天之物,以命搏天。为所不可为,蕴含无限可能。
郦御奋力拉开凋星,幽蓝的火焰流动凝结成箭。他箭术不算好,准头够气力不足。
眼下,够准就足够了。
凋星箭飞出,声如裂帛。破空之力蕴含巨大威势,飞射途中爆发的光芒与太阳争辉!它定位一般狠狠刺入心兽血红的眼睛,永不熄灭的幽蓝火焰铺开,快速席卷心兽全身!
心兽捂着眼睛咆哮,它瞬间转移了攻击目标。在疼痛和死亡令它下地狱前,撕碎、复仇!
心兽张开血盆大口,四脚着地朝郦御奔袭。
“不要!”
构穗惊慌地大叫,她趴在地上努力张开五指催生藤蔓。植物墙拔地而起,在心兽的爪牙下不断被撕裂,支撑不了几时。
法力几乎没有了,构穗连滚带爬冲过去。
他怎么可以回来!
“郦御,你!”
见到他,构穗真的想骂他!平日里那么聪明的人,突然脑子有病似的!
郦御摘下额发上的碎叶子,白皙的脸上有些脏。脏有脏的漂亮,莫名令人疼惜。特别鼻尖上的一抹灰,猫儿似的。
心兽的爪子已经抠破了植物墙,眼见就要够住二人。
郦御说道:“你不应该过来,它很快就会死,逃就好。”细长的凤眼瞟着构穗。
构穗翻了个超巨大的白眼。这种生死关头这个人还这么云淡风轻,不是脑子坏了是什么!
构穗一把把郦御推倒,身体撑在他上方。
“你做什么!”他冷喝道,一手护在胸前,一手顶住构穗的肩头,拼命保持两人的距离。
快死的时候不慌,现在倒慌了。
“我特么强奸你啊!”构穗没好气道。
郦御愣住了。一是因为构穗头一次对他这种态度,还有就是因为要强奸他。
郦御脸腾一下红了,耳朵尖也是。顿了顿,他小声地责怪道:“你个女孩子,别说这些话。”
构穗又送他一个白眼。
她正色道:“我的妖身可以抵挡几次攻击。”
话音甫落,心兽的巨拳冲破了植物墙狠狠砸在构穗身上。
构穗闷哼一声,身下的郦御眼神担忧,她把嘴里的血吞下去,笑了笑道:“它没劲儿了,一点都不疼。”
郦御心里酸酸涩涩,不忍地偏过脸。聪慧如他,怎会看不出构穗的故作坚强。身上人是这世间最广阔坚牢的墙壁,遮天蔽日,庇佑着他。墙不是冰冷的固体,她长满了藤蔓,生生不息。
快死吧,拜托。
郦御祈祷着,每时每刻都是如此煎熬。
时间漫长到前所未有,每一次心跳和呼吸都慢到震耳欲聋。
心兽的悲鸣响彻云霄。灰烬吹散,一条生命从降生到死亡,甚至来不及经历春秋冬夏。
那具有些圆润的身体重重砸了下来。失去了生气失去了意志。良久,男人抿起嘴角,轻轻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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