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寧馨的燈光下,只見穿著輕便睡衣的紅髮男子正苦著臉,抱著頭哀嚎著。
流川抱著胸,神色複雜地望著眼前這個讓他思念了一個多星期,幾乎已要生出怨恨的男人—與其說對方的出現讓他驚喜,倒不如說是錯愕的成分居多。
「你……為什麼在這裡?」
這個房間裡,屬於對方的東西一點一滴地在消失,他並非一無所覺,只是努力讓自己無動於衷—雖然從來沒有真正成功過。那麼~現在對方的出現,又是為何?
櫻木光聽這風雨欲來的平板嗓音就知道對方的耐心即將告罄,也象徵著—他今晚的道歉之行~絕對不會太好過關。
嗚嗚……可是~他明明也是受害者之一啊……跟死狐狸分房睡他也不好過啊……唉唉~
「呃……我……」他心虛地不敢直視對方過於犀利的黑眸,只能尷尬地低著頭,煩躁地揪著頭髮,習慣性結巴再次發作:「我……我要跟你……道歉……」
「道歉?」黑眸閃了閃,嗓音仍是缺乏應有的抑揚頓挫—雖說是問句,卻連一絲上揚也無。
「呃……對……我……」櫻木硬著頭皮,抱著『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必死決心,斷斷續續地將他之前天大的誤會敘述了一遍。「……就是這樣……所以……呃……我很抱歉……那樣誤會你……」有力的長指在背後絞成了麻花狀,正似他此刻因為緊張而擰成一團的心。
下一秒,頭皮一痛,他被粗暴地揪住頭髮,被迫抬起臉,對上那森森的黑眸。平板的嗓音很輕很輕,卻帶著令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響起:
「就是這樣?櫻木花道,你當我是什麼人?在你心目中,我是那種會背叛你的人?」
有力的白皙長指穿梭在紅似火的髮絲之間,隨著泣血的一字一句出口,手指亦益發收攏—櫻木吃痛地皺起眉,頭皮幾乎要被扯離的痛楚讓他冷汗直冒,但,他咬咬牙硬是忍住一聲痛呼,只急急地否認:「不是!我從來不相信你會背叛我……」
就是因為那麼信任他,才會那麼害怕,害怕得連追求真相的勇氣都沒有……害怕萬一一旦信任落空,他的世界也會跟著崩塌……這個禮拜以來,他受的心理煎熬,不會比他少啊!
許是對方那未出口,卻瀰漫在眉宇間的痛苦觸動了他—流川鬆了抓握住紅髮的手,欲收回的手臂卻被一把抓住。
櫻木顧不得殘留在頭皮上的刺痛感,像溺水的人尋到了浮木那般,緊緊抓著對方的手臂不放。
「你……接受我的道歉了嗎?」他今天要是沒得到他的一個點頭原諒肯定是睡不著的。
黑眸定定地望著那殷切期盼的金眸好半晌,再垂下眼,盯著那用力得泛白的蜜色手掌……沈默降臨在兩人之間,一個是莫測高深,一個是屏息以待……良久良久,薄唇輕啟:
「如果說……我要你用我要求的方式道歉,才考慮原諒你呢?」
原本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櫻木鬆了手,微微勾起唇,露出了個安心的笑—沒發現黑眸深處一閃而逝的火光。
他大力地拍了拍胸脯。
「沒問題!你說吧。」看是要下跪道歉還是面壁思過,他天才櫻木花道敢作敢當,絕不會逃避推諉的。
柔軟的黑髮拂過他鼻尖,久違了的肥皂香氣籠罩著他,讓他有那麼一瞬間的恍神—待他回過神之際,流川偏涼的吐息已落在他耳畔,紅唇看似無聲地蠕動著,一字一句卻清晰無比地穿過他的耳膜,傳至大腦……
金眸很慢很慢地瞪大,櫻唇很慢很慢地張成o型,幾乎可以塞進一整個鴕鳥蛋都沒問題。
等、等一下……他現在收回他剛剛說的那句話……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