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帐里两条白鱼翻滚,本是万分香艳景色,监视进度的霍逸寒却走神了。角落里小姑娘连把椅子都没有,就抱着双肩包盘腿靠墙,此时那圆溜溜的脑袋染上些许灯光,正一点一点地垂下去。
“嘿。”
慕云澍被惊醒,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她被吓得一激灵。
不怒而威的一双眉,微含笑意的一张嘴。慕云澍记得他,那日他坐在中间,想来是什么重要人物。
“您好。”慕云澍想站起来鞠躬,却被一肩膀按回了原地。
“很无聊吗?”男人用下巴指指前面的激情戏现场,问她。
没有,我只是想睡一下,这样一会儿拍摄时,可以表现好一点。
这才是中规中矩,安全的回答。
可能是心存不甘,可能是恃才傲物,可能是年轻无畏,她鬼使神差地看着他,说了实话:“确实很无聊。”
男人挑挑眉,不说话,慕云澍却在他不挪不移的视线里心头一紧,连视线都忘了错开,自发地接着往下说,像小学被老师抽查背课文一样。
“不论换几个女主,戏都是重复的。前戏,吹箫,传教士,老汉推车,观音坐莲,偶尔玩玩69,女主叫到刺耳,男主极爽一射,于是结束,像道流水线。而且不用想也知道,最后成品出来,配上那几首熟悉的配乐,仰视侧视正视三个视角剪切,偶尔看一看还好,看多了,就会视觉疲劳。”
“就会睡着。”她咽了口口水,看着男人阴晴不定的一张脸,开始有点后悔,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双通透眼睛的注视下,什么都敢往外说,因为什么好像都瞒不住他。
换一个年纪,换一个对象,换一个场景,慕云澍都绝不会如此自作聪明。
“你懂挺多。”男人似笑非笑。
这话慕云澍没法接,她想起了自初中开始,和洛辞看过的无数限制级电影。那时性教育匮乏,三级片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性启蒙课的存在。
“不过三级片不就是这样的吗?观众会直奔目标,再多的剧情渲染都是摆设,真有人会认真看吗?这也是最好拍的片子,不用太多时间、技术、资本,银豹也算‘业界楷模’了,愿意花钱打造各种服饰场景。”出于某种莫名其妙的畏惧,慕云澍开始说好话。
“可是,你还是觉得无聊。”男人凑近了些,直视她的眼睛,年轻女孩的浅眸里,有着尚未学会收敛的锋芒。
“我只是觉得……”暮云澍垂眸,努力措辞,“观众直白的要求,是因为以往作品给他们的刻板印象。可生产者不应该只满足需求,而是要去挖掘需求。”
“走吧,去换衣服,该到你了。”一个场务过来叫慕云澍,看见霍逸寒,赶忙鞠躬。“小霍董,该拍下一场尼姑庵的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