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
绫杳下意识呢喃了一句,试图回忆什么的脑子却发觉一片空白,往日熟悉的名词此刻念在嘴里好似那样陌生,就好像人们理所应当月亮的存在,但从未细想过它为什么存在。
所以…月亮本不该存在?
绫杳几乎被自己这般离经叛道的想法吓了一跳,就好像一瞬间否定了这个世界本来的规律,一切都变得那样陌生和诡异,从古至今,没有人去问这样的规律为什么会存在,也没有人在乎,就好像世界本应遵循这个规律运转——
枯黄的叶子会随风掉下来,日复一日的太阳会从东边升起来。
那,为什么呢?
世界本该如此吗?
虽然她想不通这句话的意思,但如今,她至少能确定——
“你不会杀我…”喉头滚动,险险擦过寒意滚动的锋利刀刃,紧绷的思绪流转间却乎也曾闪过一瞬反抗制敌的念头,可实力悬殊之下,恐怕她还未来得及抬手完成一个动作,这般锋利的刀刃已然扎破她的喉咙:“…不若你方才便不会救我。”
比起她如今费心费力地亲自动手,方才这人分明只要将她扔在原地,那束探进海底的暴虐的血色月光便足以将她瞬然轰杀得就连骨头也不剩,又何必大费周章打了一圈哑谜?
纵使现下脑海中特属于‘绫杳’的记忆中她从未见过任何人惨死的模样,却也不难在方才骇人的景象中看出这些尸体几乎都是被干脆利落的一击致命,乃至于许些尸体脸上的表情甚至还带着些许突然遇袭的惊骇。
如今这般,更也恰恰说明了,她至少对她是有用的,如若果身后之人早想杀她,大可不必说这样多的废话,早在那时的海面上,她就可以掏出刀来结果了她。
眼角余光透过湿漉脚边海底湖的倒影,绫杳瞧见身后那张同样的面容闻言浮起几分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在威胁我?”
“谈不上威胁…”绫杳进一步试探,故作放松的语气刻意弄出几分无所谓的腔调来:“再说了,这其实也许就是我的一场梦,我死了,梦也就醒了,仔细想想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哈…”身后之人闻言却仿佛听到了什么逗趣的笑话笑得胸膛震颤不已,手中的吹毛可断的锋利刀刃也直直跟着晃了几下,若非绫杳眼疾手快刻意向后仰了几寸,恐怕对方此刻早已失手将她刮下一层皮来: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这根本不是梦…”
“…而是你的识海。”
“如若你在这儿死了,你的神识也会就此散的一干二净。”身后之人流畅地转手收刀入袖,猛然向前的推力几乎将绫杳推了个踉跄,话语未尽,对方已懒懒散散地再度跳上头顶的大石,屈腿坐下:“继而,你的身躯就变成一具活生生的死物,纵使有人用所谓的天才地宝与你续命,再也吸收不了灵力的身躯却也逃不过彻底腐烂湮灭的结局,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
绫杳的眼睛闪过一丝茫然,平时怠于死记硬背的文化功课本就令她知识盲点颇多,可至她修仙入道以来已经百年,却也从未听哪个修道之人说过所谓的‘识海’一事,而在她的认知中,意识全然得以脱离肉体存在而得以天地长生,或许也只有传说中可望不可及的神才能做到。
座上之人眸光微闪,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长生只是成神的第一步,从这点来说,世人口中区分的真神与上神其实毫无差别…欲为神者,终所求者并非天地共寿,而是真正的不灭。”
“原灵境如今所谓的真神不过是窃取了‘神’之名的卑劣的偷盗者,他们虽由天地之力汇聚而生,不过是走在了脱胎于肉体凡胎灵体的前头,固步不前的贪婪、权势的渴望…最终使得他们只会成为神魔大战后神肉俱焚的枯碑,什么都不会剩下。”
“…我不明白。”绫杳眸中氤氲的疑惑更深,如同天马行空般的罪神书似乎并不交由她这样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来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