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允——”
‘咔吧’一声的关节断裂声清脆响起,转目之间,那庭中本就零零散散的顾客慌慌作鱼鸟散去,霎时跑得一片空空,只余庭中一道装模做样哀嚎着捂着胳膊的人影顺势滚落在地,一脚将旁侧的还有那端起手来看似嚣张无比娇小身影。
“我今日便拆了这个店!”
“如此,姑娘自便。”
语罢,却见那帘下正对的身影面色平静,只浅觑了她一眼之后便吱呀一声拂袖而去,空余的正堂里,好似只有她一人演着日复一日的独角戏。
日复一日…
果真是日复一日。
堂中随着那道身影的离开静谧半晌,大门空荡荡地开着,明明是午后方过,昔日虽不说人声鼎沸的茶楼,在近些日子难得地门可罗雀,远处传来的熙攘叫卖声依旧,明明是同处一处的繁娆,却冷清到丝毫不沾。
绫杳踹了踹脚边某个显然演技零分、却十分入戏的人影,轻叹一气,随手将方才踹倒的长凳慢悠悠扶起,颓然坐下,撑着小脸轻叹一气。
“莫…莫灰心…”
好不容易脱离入戏状态的穆青拍了拍掸了掸身上的灰,‘咔哒’一声随手将那脱臼的胳膊接回原处:“这不过才第七日,总、总之,方法总比困难多,明日不若我们再试试其他套路——”
少年确乎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说起话来眼光都亮了几分,“我都想好了,明日一开店,你就蒙着脸,拿着土匪那般的剁肉刀冲进来,群演方面你不必担心,我这几日特意上街瞧了,那些胡子拉碴的胡人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凶,找几个打下手的换上几户装扮,咱们来他个打家劫舍…”
“停停停!”小姑娘杏眸一斜:“怎得都是你演白脸我演红脸?合着好人都给你来当了,难怪你家那臭屁公子才对我成日板着个脸!”
说话间,绫杳不禁想尽这几日却是什么好人坏人都演了一遍,愣是灰头土脸的,对方看似照单全收,却分文地冷硬不吃,气闷上头间索性破罐破摔,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总之本姑娘不奉陪了!反正绫通的牌子不是压在你们这,弄不好他回来还带着更多的人手来抓我回去,我还是趁着今日天色早些,雇个马车干脆往西域去了!”
“别、别啊!!!”
“那…”一把扯住那眨眼间便走至门前的身影,穆青像是极为不舍地割肉般轻嘶一声,垮下脸道:“实在不行…明日我当那土匪头子便罢了,索性都是蒙面,你到时来个英雄救美,还怕我家公子不感激涕零,将这机关木偶的秘法倾囊相授?!”
“待到我做出你这般像的,不知猴年马月,还是跑路要紧!”
两人一个往回扯着袖子,一个卯足劲往外拉,一番纠缠之间,却随着一方的力道突而松散而终结,霎那因惯性倒飞出去的绫杳险些一头脑撞在门上,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小脸脏兮兮地蹭上几道灰,好不狼狈,却见面前的少年赫然变了副嘴脸,觑着眼故作转口道:“我改变注意了,你走罢。”
小姑娘起身拍了拍手,前脚还未踏出门槛一步,便只听得身后之人继又慢悠悠道:“从青崖往那西域最近的也得不眠不休走上七八个月,且不说这大漠荒凉,其间这往来的、横死的、失踪的又是多少——”
“看在我们这几日的情分上我且好心提醒你一道,可切莫想不开去蹭了那些异族人的骆驼队,遇上好心的倒是把你拐带到西域卖个好价钱,遇上些坏心的,抢劫不成指不定就把你活埋在大漠里了。”
“他们打不过我!”小姑娘转过身来中气十足地愤愤呛回。
“现下你虽辟谷,却不能不饮水,这大漠之中最缺的便就是水,不若这青崖绿洲怎一寸土地一寸金?”穆青端着手慢悠悠道:“待你渴得手软脚软,抓住你这丫头岂不是手到擒来?”
“那我…那我便自己买一舟骆驼自己走!”话虽如此,小姑娘的身影已然霎那怂了许多,却在下一秒被对方直击灵魂:
“你有钱么?”
少年语气欠揍,故意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将她打量了一通,啧啧道:“你那师兄是将玉牌压在我们这了,可你…恐怕出门拐角买个馒头的钱都困难罢?”
被戳穿灵魂的小姑娘气得小脸涨红,却半晌憋不出一句话来。
“当然,你若有什么乾坤宝袋将这一河的水兜上一兜,两脚一路走到西域,当我什么都没说。”穆青慢慢悠悠地故意打了个哈欠转过身摆手道:“我相信绫姑娘声名在外,这般出走猝死大漠的惨况,恐怕能占修道月报一整月的头版,换作走进修道那版的连刊,我瞧着至少可以写上八期,瞧瞧,我标题都为你想好了,便叫——”
“惊!昔日天之娇女竟无端惨死大漠,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穆青!”那声音像是咬着牙从喉咙里头挤出来般:“算!你!狠!”
“彼此彼此。”
少年还未得意几秒,便只听得下一秒伴随着残影飞过的‘咔咔’两声,定睛一看,竟是生生被人卸下的两条木臂。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