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这个臭男人整日是抽的什么疯。
按理来说,除却个别修为低微的火仙,大抵修炼到一定地步的小仙早已能极为简单的抵御严寒,她身为木系虽天生体质会更加明显些,倒也并不觉得太冷,再至零随这种万八百年前便修炼至顶的老妖怪而言,更是在冰天雪地中裸奔撒欢都不带发冷的,哪有什么烤火取暖之说。
于是雩岑顺理成章地将零随此举定义为另一程度的冷嘲热讽,烤火大抵只是个借口,无非只是单纯不想搭理她罢了。
思及此处,便见零随一副裹得紧紧地、依旧生人勿进的冷淡模样,雩岑干脆也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回过身去,揪起床榻上尚有余温的绒毯重新包裹在身上,挡去身外不断侵蚀的微微凉意,这才在狭小的山洞内随意转悠了几圈。
矮矮的木桌上,陈年斑驳的老疤随处可见,整张桌面也似用这种称得上是千疮百孔的一段段细细打磨拼接而成,细微的坑洼处亦被木屑填平,仔细磨至平整,桌上的热壶还尚有余温,显然便是不久前刚烧过的。
雩岑周身环顾,果在脚边不远的床位地上发现了一个已然烧得发黑的小水壶。
墙上挂着一副晾至半干的雪白色皮绒,看大小也应当是只雪兔之类的小型生物。
再加上洞壁旁随意堆积的、十分粗糙发黄的羽箭,更是令她愈发疑惑起来。
...上界虽说一改旧制后不辟五谷许久,但从众人修为情况看,隐居也不该是如此模样。
对于普通的猎兔寻狐,修为低微者也只需借助一把普通的灵弓,以气为引,以灵箭射杀之,抑或是直接一掌拍去就可轻易猎得,哪需如此这般颇为拙劣笨拙的捕猎方法。
一番圜转下来,雩岑更迷得不知云里雾里。
本来以为她大难不死被冲到沧落后为零随所救,便随意找了个他人曾隐居的雪洞暂时避难,如此看来…却也不尽然。
“零随……”
下意识地转身,一扫方才的僵持,便欲没头没脑地想找这个男人问个明白,谁知抬眼便见裹得紧紧实实的男人抖着几无血色的僵白大掌,正颤颤朝着复燃而旺的火中伸去——
“啪!”
微微触及火苗的指尖已是散出一股指甲烧焦的难闻气味,刚欲往前送得更多的大手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匆匆赶来阻止的雩岑一把打落。
总之雩岑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若是正常的零随必不会做出这种自触火焰的脑残事,更何况以他的修为一点点火焰怕是连汗毛都难烧一根,哪轮得到她这般来多管闲事、‘英雄救美’。
却只是下意识想了,便做了,人一反应过来,自己已冲到了这个男人的身前。
零随的手冰的吓人…仿若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彻骨透心。
她这才突而意识到此间事情的不对劲。
“你……”
手只触了一瞬便放开了,可冰凉的感觉依旧在她的指尖残余发酵。
“你不是孤救的。”
沉寂许久的男人突而淡淡地开了口,皮草遮掩,将他的一切都尽数笼盖在其中,声音与之前相比似乎并无什么差别,气息也稳定得很,仿佛之前的那些只是她的一场错觉。
雩岑虽未问出口,零随已先声回答了她心中的所思所疑。
意外的,她居然对这个答案并不觉得惊讶,毕竟这场荒诞的祸事从头到尾都来源于这个男人的精心策划——
恐吓、讨好、威胁、收买……
就算是面对魔族时救了她一回又如何,指不定只是他保护自己筹码不被人夺走、抢杀的利益罢了。
真是一点点的小恩小惠便轻易将她收买了,完全忘了这个男人之前的卑劣与恐怖。
然而便在她垂眸而下出神时,眼角突然而来的火光微微而起,眨眼间便开始剧烈地蔓延向上,火舌一寸寸撩着零随身上不慎探入火堆的皮草往上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