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有时祁予宁会到她这里来,也有时别枝过去祁予宁那里。也不频繁,亲近亦如以往。
一直到别枝在实验楼下见到她。
她是怔住了。即使赵若棠在电话里已提前把她回来的事情告知了,而在看到的那一刻,她还是怔住。
别枝望着她,有一瞬是感到陌生,可对面分明还是那般模样,或者,更温柔隽雅。她听到她们在交谈,而幽幽缓缓的桂子之外,她渐渐还闻到另一种香芬。
花的甜,带一点冰冽,被微风和淡金色的阳光一烤,后调呈是雪松木的安静、温暖,对方钟爱的那一款香水,别枝慢慢拢回放空思绪。
回来了。来做什么呢。接她。
噢。这样。
别枝坐在车里,把眼睛闭上了。
被轻声叫醒时,别枝脑子还有一些恍惚,到公寓楼下了么,迷糊中她抬睫,她忽然撞入女人眼中。别枝心颤了下。她道别下车。
按电梯,等待,到门前,开门,进屋。等。
等女人驱车驶离,别枝从阳台的右墙栏旁走出。
走到阳台中间摆着的那把编藤贵妃椅前,别枝慢身坐下。阳台上养了好些花和绿植盆栽,清新馥郁。玻璃栏边几盏挂灯和木凳子旁的手提灯逐个自动亮开。
别枝就静默地坐了很久很久。久到周身都冷得寒沁沁的,她打了个颤儿,回过神来。夜已经很寒了。
别枝垂下眼,慢揉着手腕、弯下身,去揉僵寒的脚踝。
而后她肩背就又抖了下,她记起来了,她心前区是疼的。
缓和了僵意,别枝慢慢站起身,她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清静、明亮。别枝掌心伸开,轻轻掬了一把月光。
钥匙还没有还呢。她想。
……
只不过她没想到那样快。
把钥匙找来,并没用很长时间,她一直记得是放在哪儿。等她回去门前,她没出声,对面安静等她的那人好像就知道了一般,转来身,朝她微笑了一下。
将钥匙搁进对方手心里时,她又一次道了谢。对面人听到她,把手掌敛回,把钥匙合进手心,她微笑道,“没事。”她还说,“要是、以后……”她又顿住,她慢慢不说了。
等人走,回到客厅时,她坐进沙发,祁予宁轻步到她身旁。
她蹲下,轻握上她垂下的手,抬目,与她相视,又揉了揉她的脸,祁予宁微笑一下,问她是不是很难过。
她于是也微微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她轻声回答,“不知道。”
祁予宁就低身抱住了她。
她停空一下,也同样去拥抱需要挹取温暖的人。
在拥抱中,别枝想着对方未竟的话语。她大概知道对方是要说什么,需要的话,以后,也还可以……
以后……可她们还会有什么以后呢。
那时她是真的以为她们就到此为止。
……然而曲惊意病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代替妈妈去看望她呢。明明,已经划定好界限了的。
摁下门铃,安静等,门被打开,她一径看到对方半半病颜,她没有想好要怎么说,她听到,她叫她“别枝”,噢,她抬起睫,别枝。
一直到清洗餐碗饭格,到对方走过来,到她问要不要看电影,到坐到一处,到慢慢疲惫靠上她肩睡着这时,她也终于,慢慢将目光宣泄。
她轻轻地、迟缓地,目光掠过女人的眼,鼻,唇,她安静眨着眼睫,她又把目光掠去女人的颈,手腕,指尖,再到裙尾下呈裸的小腿,踩在棉拖外瘦白脚踝。她静默瞧着女人于衣外展出的单薄骨骼,最终,她将目光收回。
谨慢地让女人躺下,到客卧找到一条薄毯,轻轻盖到女人身上,她坐到女人旁边一侧。
她仍然注视女人。在幽和光影下,在电影对白里,在那注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