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看了看女人只着了件原绒色毛衣的身影,她拿起沙发上的披肩毯,慢慢走过去。
听见动静,赵若棠转身,看到女孩,又看到女孩向她递来的毛毯,她笑了下,女人低眸,对电话那端温声回:“……嗯,好,不用担心,那就先这样,再见。”
挂断电话,她揽过别枝,接来女孩手中的毯子,“吃过药了吗?”女人柔声询。
“嗯……”女孩点头,“你在忙吗?”
“啊,没有,只是在和别人谈一些事情,已经聊好了。”赵若棠握了下女孩的手,“外面冷,我们进去。”
到客厅,女人瞧着桌上空掉的水杯与分药盒,笑了笑,她朝身旁的别枝招手,“枝枝,来。”
两人坐到沙发上,赵若棠将毯子披到女孩身上,又探了探女孩额头,她低声轻询:“现在还有没有不舒服,头还疼么?”
“没有了,妈妈,我不疼的。”别枝看着她,很温软地笑了一下。
“想喝蜂蜜茶么,等下我们泡两杯好不好,再加一点百香果?”
别枝眼睫眨了眨,“嗯,好。”她微笑轻应道。
赵若棠看着女孩眼睛,想到刚才的那通电话,她斟酌了下,右手抚上女孩肩颈,女人轻轻弯唇,“枝枝……”
“你喜欢惊意姐姐对么。”
别枝怔忡……
稍缓,女孩垂下睫毛。
手指收进毯内,卷着毛毯边的一条流苏,勒紧指节。浅翳的睫影安静投在女孩眼睑下方。
半晌,感受着藏进毯里的指间递来令她心宁的痛感,女孩轻轻笑了下,“妈妈……”
“嗯?”
“我是不是……很奇怪?”
“枝枝。”赵若棠立时心疼地搂住了她。
女人左手抚住她脸颊,“枝枝……”赵若棠看进女孩含了涟光温澄的眸底,“我们并不奇怪,我们只是和别人不一样而已。”
“就像我们在这个世界上还不能找到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一样,我们都是不同的存在。如果你是奇怪的,枝枝,那妈妈也是奇怪的……”
赵若棠手指轻轻摩挲着女孩眉眼,“这个世界上呢,每一个人都有独属于她自己的特别。只不过,或许并不是每个人的特别都能被理解。”
“但我们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也都是重要的。况且有些时候,我们仍是可以彼此理解的,就像你知道我爱你,对不对。”
“妈妈爱你,因为你就是你,你只是你。”
别枝眨了眨眼,女孩的眸如同映了星辰般,明澈而清盈地望着她,“我也爱你。”
“我知道。”赵若棠弯唇,女人轻应。
她去寻毯子里女孩的手,牵出,“我们把它解下来好不好,枝枝?”
别枝点点头。赵若棠小心解开女孩嵌缠在手掌与指上的流苏,她揉着女孩微红而肿的指节,缓而轻安抚。
“枝枝,你还记得你的名字是怎么改的吗?”赵若棠眉眼轻弯,女人噙着笑,突然这么问她。
闻言,女孩面上盈出温暖笑意,睫毛眨动,“记得的。”
别枝起初并不叫别枝,她叫清一,梁清一。
是的,别枝开始甚至并不姓赵。
别枝六岁时,赵若棠对别枝父亲没了感情,同男人协议离婚。她取得别枝的抚养权,带着别枝回到了她们的家。
八岁时,闲坐在家中小院的秋千吊椅里,她问别枝,要不要和妈妈姓。
别枝说要。女孩看着她,认真地讲,她可不可以也把名字改掉。
赵若棠抱住女孩笑着问道,那想把名字改成什么呢。
别枝。炽烈的晚霞中,风吹动花香,女孩侧过脸,清澈的眼睛望着她,说,赵别枝。
“枝枝,你的名字来得很美,那是你自己赋予的意义。”
赵若棠轻柔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她,“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当你在面对任何事,或者……任何人的时候,只要是你自己真正确定的,那么不管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会经历什么,那都是值得的。”
“你知道,妈妈一直都会支持你的。”
别枝眨了眨眸。
女孩缓慢地垂下眼睛,轻轻侧身,依入她怀里,应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