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曾经是你的病人。”
“你只为别枝做了五个月的心理治疗。”
曲惊意垂眸。
“叩……叩……”
服务员推开厢门,开始上菜。
…………
饭毕。
宁瑾之伸了伸懒腰,她拿过手机,点开,看了一眼。
“怎么,有事?”曲惊意看她皱眉。
“没……”女人指尖在手机屏上轻戳几下,收回,她向后推开椅子,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女人走出去。
曲惊意坐在厢内,静静地喝了口茶。
不多时,女人回来。看一眼腕表:十五点三十八分。站在门侧,她朝曲惊意招了招手,“等下你什么安排?”
曲惊意轻轻摇头,女人啧一声。
穿好外套,女人来到桌前拿起手机。她走过去两步,右手搭上曲惊意的左肩,施力按了按,力道并不重,却也让人不可忽略。
“总之,不管怎样,别让自己后悔。”宁瑾之拍拍她,慨叹一般的语气,像说给友人,也像说给自己,浅浅淡淡、轻轻柔柔地……
心上被女人的话语拂过,曲惊意看向她,点一点头,微笑道:“我明白。”
女人走到门边,提起包,“走啦,回见。”
曲惊意目送女人窈窕的背影,蓬松的柔软的金粉色卷发如云如雾般飘逸,她笑:“路上注意安全。”
宁瑾之朝她摆摆手。
曲惊意收回目光,脊骨微弯,缓缓靠向椅背,厢内渐渐归于安静。
她坐了一会儿,也起身,离开。
…………
庭院东南一侧,一颗苍劲嶙峋枫树峭立,树冠如云般舒展,虬枝盘曲,一树的枫叶被霜秋滋润透了,如火如荼地,映红了半片庭空。
曲惊意安静站在树下不远处。
女人翩翩挺立,左脚前伸,膝盖微弯,宝蓝色的羊毛大衣半敞,手插进大衣口袋。腰带未系,悬落于身侧,裾摆柔柔滑向女人小腿,衬出女人颀长、绰约身姿。她垂着眸,看院子里那潭清池。
“曲小姐……”
听见声音,曲惊意抬头,老板朝她这里款款走来。
“林老板。”曲惊意微笑,向对方点头致意,“感谢您今日招待。”
“曲小姐客气。”老板笑回她一句,随她的方向看去那片池水,水里几条鱼飘游,鱼尾艳丽。“上次你们过来,还没它们呢,现在这样一看,有了鱼,这水也活了。”
“是。”曲惊意笑。
“今天曲小姐是和朋友过来的啊,枝枝怎么没一起?”老板稍稍弯腰,自脚下拾起一枚红叶,举到眼前,轻轻旋着叶柄,光沿着叶片齿裂跳跃。
曲惊意视线自绚烂枫叶上收回,“枝枝她有事,就没一起来了。”她轻轻回道。
“啊,这样……”老板点点头,想了想,又笑道:“下次你们再过来,我们应该会推出一席新宴。”
曲惊意好奇:“怎样的新宴?”
老板将红叶递给女人,眨眨眼:“下次就知道了。”卖了个关子。
曲惊意笑,伸手接过那枚红叶。
“不过,枝枝应该会喜欢的。”老板补了一句。
心念一动。看向端方温雅的女人,曲惊意微颔首,弯唇应道:“谢谢您,我会告诉枝枝的。”
女人将曲惊意送到门旁,她向女人道别,踏出门外。
一阵风吹过,檐下悬挂一串风铃晃动,清脆叮铃的声音滑入凉风里。
曲惊意顿足,她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女人立在门前,浅笑着问了一句。
曲惊意轻轻笑,“没事。”她再一次颔首,向女人致意,而后转身,离开。
——她只是突然想起了,她与二十岁的别枝,第一次相遇的场景。
下午十四点三十分,她坐在诊疗室内,准备接待这位第一次预约的来访者。
屋外,天凝冷而沉滞,仍是寒峭的空气里还蕴着团团的湿意潮闷。
她站起,走到沙发椅旁,一只玉瓷细口长颈瓶立在桌面。她微微弯腰,伸手,轻轻摆弄着自瓶口绽出的两根绿枝。
女孩敲开门,左手腕上系了根红绳,绳上串一只小小铃铛,踏过料峭的春寒,女孩朝她扬手,铃铛轻动,“叮铃叮铃……”
“曲医生。”
她直起身,看向门外女孩。
“轰隆!!!”
春雷乍动……
是惊蛰啊。
…………
曲惊意坐进车里驾驶位,沉默许久。
末了,她还是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拨去电话,悠扬铃声自听筒传入耳里,她安静等待片刻。
电话被接通。
曲惊意眉眼弯起,她轻轻开口,声音似裹了玉的温质,“赵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