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悠睡到半夜被热醒,发现身上除了被子还多盖了一层毛毯,边角掖得严实。
用脚趾头想就知道是监护人干的好事。
她挣了几下,从被窝洞里钻上来,动作轻缓地离开房间。
卫浴间门上的磨砂玻璃中透着光,有女人的说话声,顾悠很礼貌地敲了敲门,里面安静下来,一阵水声之后,昆妮的声音响起:“elisha?”
“是我,顾悠,我想上厕所。”顾悠在原地踮了踮脚。
“哦……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顾悠等了五六分钟,门开了,先走出来的人是裹着浴巾的猫女郎,然后才是穿着吊带睡衣的昆妮。
卸了妆的猫女郎面庞年轻许多,如果不是那一头梦幻的粉色头发,顾悠几乎认不出她。
猫女郎脸蛋红红的,没打招呼就匆匆跑回卧室,昆妮对顾悠笑了笑:“好了,你进去吧。”
就是这一瞬,顾悠突然明白了昆妮对李月白免疫的原因——
性取向不同,再大的魅力也白瞎。
叁十多年的人生阅历中,她没遇过几对同性恋人,一时感觉有些新鲜,但也仅仅是新鲜而已。她假装没看见,走进卫生间。
上完厕所出来,顾悠看到昆妮正对着镜子涂涂抹抹做保养,主动喊了一声:“昆妮阿姨。”
“嗨,小悠。”昆妮让开洗手台的位置,“elisha人呢?我回来没看见他,那家伙和你睡在一起?”
“他睡在客卧门外边的沙发椅上。”顾悠洗着手回答。
“唷,真绅士。”昆妮把台子上的瓶罐放回架子上,“他没有好好照料你吗?为什么你还是这么瘦?”
“我吃得很多,但胖不起来。”顾悠透过镜子,乖宝宝似地看着她,“你从来都不问我伤从哪儿来,一点儿都不像个医生。”
“曾经是医生。”昆妮贴上面膜,“犯了点小错,现在不是了。”
“执照被吊销了?”
“是这样的没错。”昆妮看了她一眼,由于贴着面膜,说话时嘴巴开合幅度很小,“亲爱的,你是怕我治不好你吗?别担心,昆妮阿姨的手术水平可以吊打整个首都医院的白衣老头儿。”
顾悠摸了摸脖子:“你以前在首都医院上班?”
昆妮喉咙里发出短短几声笑,“我倒是想去,可惜没人要啊……”她按着下巴处的面膜纸,顿了顿,忽然说:“我知道你的身体状况,我见过很多你这样受药物控制的人,甚至亲手……做过这样的事。”
顾悠便问:“你也是从利维坦出来的吗?”
昆妮咦了一声,“elisha竟然和你说过利维坦的事?我可不是利维坦的人,我为联邦调查局效力,不过那也是3年前的事了。”
“又是fib……”顾悠皱起眉,“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们?”
“不管是利维坦还是fib,本质都是一样的。”
“一样?”
“一样是折磨人的地方,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昆妮抹平顾悠头顶翘起的一根呆毛,“elisha一定没告诉过你fib的那些审讯手段,他以前是我的‘常客’,我欠了他很多人情,帮助你们是应该的,很多时候,对错不在于立场,而是在于自己内心的价值判断,我们应当时刻敬畏命运的法则。”
“命运……”顾悠小声重复了一遍,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甩了甩头发,呆毛又翘起来了,“我不信这个。”
回到另一侧的客卧,顾悠拖出那床附加毛毯,盖在门外沙发椅里的监护人身上,毯子的长度有点短,遮不住身高腿长的男人——藏头露尾,像一头搞怪的大鱿鱼。
顾悠欣赏了一番,正准备回房间睡觉,脑子里突然就想起去年的坠崖事故。
那时杨真腿上的骨裂和血都是真伤,她亲自摸过,不是装的——做戏做到这个份上,也诚是心机算尽了。
也不知后来他是怎么逃出来的……顾悠暗自揣测,试着把自己代入杨真的境地,不得不佩服这人体质强悍,换了谁也不可能一个月就下地,活蹦乱跳地窜回来。
她伸手把毯子往下拉一拉,盖住监护人的腿,这样一来,监护人的上身又露在外面了——鱿鱼进化成了美人鱼,好歹物种向前迈了半步。
壁灯光线是暖黄色,男人睡觉的时候呼吸很轻,只有腰腹微微起伏,脖子歪枕在一个南瓜抱枕上。
顾悠一手托住他的后颈,一手托着他的脸侧,把脑袋轻轻扶正,起身的时候,忽地看见男人眸如寒星,正直盯盯地望着自己。
顾悠缄默了片刻。
“什么时候醒的?”
“刚才。”lee半哑着嗓音,语气慵懒。
“刚,才?”顾悠后退一步。
“在你离开房间的时候。”lee撑腰坐起,“你一直看我的腿,看什么呢?”
“看你腿长好看。”她回答得干脆,脸不红心不跳。
“真的假的?”lee弯起右膝,脚踩在沙发椅边上,毯子滑下来,他拍拍大腿,“喜欢的话,锯下来送给你要不要?”
“别别别。”顾悠退避叁舍,“腿断了,我还得照顾你,多麻烦啊,您留着自个儿用吧。”
lee脸色一黑:“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平时对你不好吗?说话没大没小……过来,给爸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