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千舟蜷着一条腿,手中一书卷,一缕鬓发滑落在素纱包裹的绢衣上,她也能看见绢衣下微微隆起的手臂线条。灯下看美人,愈看愈美,尽管一旁的篝火与雅致并无关联。
他从不在意梅玉冒犯的打量。梅玉看不懂书上几个大字,可也努力张望,看见书页里画着经络小人,做出不同姿态。
“你很好奇?”沉千舟忽然开口。
梅玉又老实一点,并着腿,“道长在看什么呀?”
沉千舟答:“素蟾功。”
梅玉不懂功法,可沉千舟只是安静看书,也不开口询问她手上的禁锢。沉千舟还是愿意向她解惑:“这是我修炼的一门心法,若是要修行须得先习心法,再论功法。万丈高楼平地起,修行一道不过是水滴石穿,全靠平日里勤加练习。”
然而梅玉不学功法,谈不上兴趣,她也没有半点慧根。沉千舟仍然愿意面对一名普通凡妇,向对方耐心解释她并不能理解的“仙术”。
这冷冰冰的道士更不在乎什么礼法。
梅玉忍不住看着他散发的模样,多瞧几眼,他也不恼,任她瞧了。“那……沉道长,你什么时候帮我看看我手上的东西。”
她卷起袖子,露出红绳。
沉千舟摇摇头:“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可不能替你解了法器。”
梅玉还未失落,沉千舟道:“我可替你遮掩一番。”只见他以手为刀,斩断一缕墨发,发丝如同有生命般,顺着他手指牵引小蛇般卷住梅玉纤细的手腕,这束头发在她腕上缠绕几圈,发尾又轻轻收拢。
“这是……”她一时不明白沉千舟为何割了自己的头发。
他倒没什么不舍,干脆利落,那整齐的断发处也落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小小的障眼法,我的修为高于那人,自然能以灵气遮掩,你将这发丝戴在腕上,万万不可除去,那人便也寻不着你。”
梅玉:“那……那岂不是要戴许久?我怕不小心弄丢了,或是弄坏了。”
“不必担忧。”沉千舟道,“不腐不朽,我在一日,这术法一日不解。”除非他死了,头发才会真正化为乌有,可无论如何,他的命数可比梅玉长得多,到梅玉百年之后,这发环也纹丝不变。
她摸摸这圈头发,乌木似的发,光滑冰凉,还有些檀木味。
真有用么?
梅玉将高似的话一五一十转述,“若是我用这铃铛唤他名字,他也会发现么?”
沉千舟道:“我只替你遮掩气息,若是主动引来,这法术自然也破了。”
只要她不主动呼唤高似,就真能高枕无忧。梅玉抚着手上奇特的“手环”,这发尾也轻轻挠动她手心,缠着她指头蹭蹭。沉千舟的头发和他本身截然不同,竟然如此黏人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