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玉不算好猎物,不能带来任何价值,若说她貌美,几个徒子徒孙喜欢得紧,这话也不能全信。什么样的美人可都是见过的,脱胎换骨的修真者自然要比起凡人,多些飘逸秀美。
五公子并不急着回应她,手掌抚摸她的发顶,落到她的长发上,一下下抚摸,力道不重,动作缓慢。他轻轻斜了梅玉一眼,“你急什么。”
梅玉埋在他的袖子呼吸,嗅着香料味。
五公子身上的味道很怪,也好闻,像是药石味,应当是些冷硬的苦涩的药,她倒没什么见识,不认识多少药材,不然保准能闻出,这种某种石头磨成粉末的气味。
他依旧坐在木椅里,将梅玉的脑袋放在膝上,拆了她的簪花钿钗,散开一头乌发,五指并拢,从发根梳到发尾。他从来都是很有耐心,有定性的人,宫璜不喜欢让自己陷入失控,或者说许多事情在他看来已经可有可无。
进入大乘期后,他已经丧失所有几乎属于人的欲望。当梅玉这样娇媚的女人趴在他的膝头,用灼热的目光捕捉他,他也只是下意识抚摸她。
如同抚摸只皮毛黑亮的猫。
他抱着梅玉,多了点怜爱。
便如同抓猫爪子,伸出手捏住梅玉柔软的手掌,并无任何杂念地玩弄着。“你叫什么名?”他朝梅玉继续和善微笑。
梅玉这次主动伸手抓住他的手掌,宫璜便将五指也插进她指缝里,牢牢抓稳她无处安放的手。梅玉还是那调性,“我叫梅玉,玉石的玉,你怎么抓住我不放?”
她扯了扯手掌,如同被黏在他的手心。
宫璜说:“我名里有个璜字,玉璜的璜,这倒是缘分。”倒不是讨好梅玉,这个巧合他也只觉得有趣。他并不带情欲地继续抚摸她的手背,顺着肌骨,握上她白玉似的小臂。
她手上还带着条红绳,系着铃铛。衬得愈发艳丽刺眼。
宫璜喜欢和人打交道,千奇百怪的人,毕竟再没有什么生灵比人更有趣。而他也是个好听众,从不打断话语,也并不介意任何话题。
再比如,梅玉问他的出身。
若是旁的大能早便怒火如雷霆,教梅玉重新投胎。尤其是像宫璜这样低的来处,旁人不会给梅玉开口询问的机会。
可宫璜依然平和,换条胳膊揽住梅玉肩膀,将她圈在怀中,另一手抚在她半边面颊上。宫璜有双莫测的深色双瞳,眼里不带半点火气,“我阿母是个妓子,妓子也分几等,她应当是最低的一等。”
梅玉想,妓生子,长大又做戏子,真是可怜。
为了公平,梅玉还是觉得说说自己,“我爹是个混账,饭都吃不上还要买书,家里地也没人耕。然后把我送给寡妇家,我又嫁个混账男人,他有天突然跑了。”
在梅玉的视角里,她大概就是这么“可怜”。
梅玉没提自己兜里的金银,也没提两个百依百顺的男人,在宫璜面前选择性地筛掉一些事实。毕竟她可是“看上”了这个戏子。
“真可怜。”宫璜的语气带着她从未接触过的,最真诚的怜爱,他不并在意这些话是否真实,若是梅玉说的,他信或不信,都不妨碍他产生一点怜爱。
毕竟他身边许多年连只活物也没养,没有人气,没有生气。自己这具化身也没有五感,全靠灵识来“看”梅玉的存在,手下抚摸的柔软皮肤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也闻不到梅玉身上的气息。
宫璜舒展着身体靠在宽大的椅子里,梅玉又柔若无骨坐在他的腿上,又朝他胸膛蜷缩,两人这么惬意且倦怠地并靠着,屋里弥漫着秾艳粘稠的氛围。
他一身靛蓝色袍子衬得白皙俊朗,清正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