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僵硬地抬起了头,随手扔掉手里燃尽了的烟。
东方的一轮旭日光辉斜照在他的脸上,他觉得有些刺眼,抬起手遮住了眼睛。
室内没有开灯,他的面容朦胧模糊。
直到到了叫泠月起床吃早饭的时间,周明川才从椅子上起身,踩着一地的烟头和灰尘离开了书房。
他在这里坐了整整一夜,想了很多很多事情。
早餐非常丰富,全都是为孕妇补充营养的膳食。
可是泠月毫无胃口,几次推开了他的手,带着哭腔哀求:“求求你别再折磨我了好不好,我真的什么都吃不下,我现在很难受……”
他只能有些呆滞地收回了手中的勺子,这种面对她的痛苦、他却毫无办法的无可奈何,不断地折磨他的心神。
连摸摸她他都不敢,怕让她更加难受。
她好像是要生了,现在应该是她的产卵期。
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她便被折磨得几乎脱了形。
鼓起的鳞片处持续地渗出可怕的血丝,泠月环抱着身子蜷缩在水底,不停地颤抖。
在她不知道第多少次将刚刚费力吞下的食物吐在他身上的时候,周明川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给陈烨星打了个电话:
“我决定送她回家,请你能一路陪着她,好好照顾泠泠。”
说完这句话,他心中的那颗欲落不落的悬剑终于收鞘,也不再犹豫和彷徨了。
比起失去她,他更不愿意亲眼见着泠月和孩子死在他面前,因为他的自私和怀疑。
临行前一晚,泠月伏在他的膝上,精神依旧恹恹的,她好像并不相信周明川会放她回家。
“你厌恶我、恨我,我都看得出来。但是这也不怪你,我确实做过很多背叛你的事情,你还没有和我好好算账呢。
还有我也没能好好地把宝宝生下来,你肯定也很怪我吧……”
她郁郁寡欢地和他交代起了自己的后事:
“我死了之后,尸体随便你怎么处置,但请你可以摘下一片我的鳞片给我姐姐,让我姐姐带着这片鳞片回去见我的家人吧。”
泠月用力抬起了一只手,无名指上戴着他们的钻戒,
“我只希望你能把这枚戒指留给我,有它陪着我,就好像你还在我和宝宝的身边一样。明川,你以后会和别的女人结婚我不管,但你不可以、不可以把送给我的戒指再送给别人。”
她比他乐观多了,语气中甚至带着娇蛮的撒娇和吃醋意味:“如果可以的话,我住过的别墅也不可以让你以后的其他女人住,反正你又不缺这一套房子。还有你给我买的珠宝首饰、也不可以送给别人;你给我修建的泳池……”
有一滴带着温度的水珠砸在了她脸上。
他哭了。
这是她第二次看见他哭。
陈烨星给了他一个离他们的家最近的经纬度。
他用私人飞机带泠月和她姐姐去了太平洋上的某个岛国,随后乘坐游艇带她们到达了某处开阔的海域。
当年她便是这样从海里一跃而上来到他的身边,现在他要用同样的方式送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