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蓉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
“城西那块地,尚川会让步。”这是我欠他的。后面这句向斐然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知道这其实是在自欺欺人企图用这种没有任何作用的让步,来缓解自己心里对那晚的愧疚,她很鄙视这样的自己。
“某种意义上说,我其实也是伤害他的帮凶。”她仿佛在喃喃自语,拎起包径直走出包厢。
到门口,向斐然忽然停顿了脚步。那个她试图去忘记最不愿再见到的男人就站在门边,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很快,她擦过他的肩,几乎落荒而逃。
付洲走向餐桌,坐在刚才她坐过的位置,望着眼前表情明显慌乱不知所措的母亲。他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抬手帮她添茶。
“你知道吗?母亲,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了。”
“阿洲……”方蓉这一刻才感到从未有过的失措,“我……”她看着自己的儿子,想为自己辩解,却在面对面前人干净清澈的眸子时说不出一个字。
“你是想说为了我吗?其实你一直都是这样。”男人依旧是一副淡若止水的样子,仿佛不起任何波澜,继续说下去。
“以前为了满足你传承技艺所谓‘后继有人’的追求,不顾我的想法强迫我放弃小提琴学习琵琶,告诉我这是为了不浪费我的天赋。为了你的面子你的荣耀,在我决心出国深造故意错过民乐团统一面试的时候,你悄悄找人托关系让其联系我破格录取,美名其曰看中我的资质。为了讨好董叔叔,在得知向斐然的身份和家业后,将你亲自生下、亲手养大的儿子送上她的床......”
“够了!”方蓉尖吼出声,一向优雅得体的脸变得扭曲,“你知道我把你拉扯大多不容易吗?我这都是在帮你给你铺路你明白吗?还有向小姐,我在酒会看到你和她说话了,你分明就是喜欢她!我只是看你们有误会起了争执,我知道你不擅长和异性相处我只是想帮帮你!”
“帮我?”付洲平静的脸上终于涌现了一丝嘲讽的笑,“爸给我们留下的钱够我们安稳过一辈子了,你只是想追求更多的名利和财富,我不怪你,因为想找一个伴和追求更好的生活,本来也是你的自由,只是你不该为了追求你的幸福而把我当做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至于帮我,你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到现在都觉得让我用身体作为交换是正确的吗……”说到最后,付洲难得平静的语气夹杂了一丝哽咽。
人人都觉得他不在乎一切,没有感情,不用在意自己的想法,可笑的是,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这么认为。
“明天起,我不会再回那个别墅,爸留下的财产按遗嘱分配,我只会拿我该得的,房子还留给你,投资公司我会拿回。我们母子的缘分,就到这里了。”
“阿洲……”方蓉哽咽着,她直到这一刻,才真正重新认识了这个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回想这二十多年,自己到底追求的是什么,可不管是什么,好像都比对待面前这个活生生的人要上心得多。
付洲不愿在这个空间继续呆下去,他右手伸进西裤口袋,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使劲攥紧了手,然后迈开腿,准备离开。
快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还有,不要打扰向斐然。”说完,他头也没回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