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斓!”男人咬牙切齿,一拳砸在墙上,顿时手背血肉模糊,“你以为这是排排坐吃苹果吗!你可以为了别人抛下我,又在我面前念着另一个人!”
男人说出这句话时,已经伤心到了极点,不少音节都发不出声音,像被捂了嘴的呐喊。
“褚瑨跟我讲的那些事,我哥知道多少?”
“都知道…”
听到这个回答,彭星瀚反而笑起来。
“景斓,我真的个笑话对吗?”
“不是…星瀚…不是的…那时小哥是从别的地方知道了来找我印证,我怕你担心…弹琴…弹琴你还记得吗,是你鼓励我走进那家店的,我只是…觉得我现在弹得还不好,我想练好了再让你知道…”
“什么时候练好?等你被褚瑨带走,等他送你出国还是等你们结婚以后!你又什么时候害怕让我担心过?你最擅长的就是让我担心!我担心就会心疼你哄着你,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些?是你哭着求我不要走,是你说别不要你!”彭星瀚咬着牙,始终不让眼泪涌出。
“景斓,六年,整整六年,从我分担你的痛苦那天起,你对我予取予求,你怎么高兴就怎么来,甚至你的时间只能分一点点给我,我从没有一个不字?我以为,我们已经认识二十多年,我们白头到老会很容易。我以为,我们早就是一个人了,我们怎么可能会分开?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想离开我。”
景斓泪流满面,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心痛得快要死掉了般。六年前,凭你跟谁说彭星瀚是个痴情种都不会有人相信,不过是为了她。
她不知道自己对彭星瀚到底是什么感情,也许早就有了爱情,也许是浓得分不开的亲情,也许还有挚友的相知。她离不开他,真的离不开。
但她想离开,想长大,想自由,想去撞得头破血流。褚瑨的擘画对她来说是伊甸园的苹果,有着无上的诱惑。
那是她的生命到此为止所有复杂经历交杂出的渴望,简化之后变成了她想变成一对爱侣中的其中一位,是唯一的,独占的,只能用他的她和他的她来形容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被放逐出了原有的子宫,在无涯的荒野里,他们决定相拥抵抗周遭的严霜,从此他们相互扶持,才迎来了真正的成人礼,好像人生就再没有什么困难。
毫无逻辑,但却是她此刻对如果她还有未来这件事的最美好的幻想。
无论是星瀚还是星浩,他们的血肉早就生长在同一片土地里了,她永远不可能被放逐,永远不可能在凄惶的隐患中反身找到自我。
她说自己真是贱,彭星瀚的全部宠爱倒在他的掌心里,多了的糖果哗啦啦地往下掉,太多了,她就把手松开了。
“星瀚,就当我任性吧。”她埋头,用脚尖踢着墙壁。那些她无法表达的愧疚,她晓得彭星瀚都明白,如他所说,她就是仗着他的明白在为所欲为。
“我只问这一次,你要不要留下来?”
她咬着自己的手臂放声大哭,却不敢点头。
“二十二年,景斓,我的爱人,说要离开我。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他转身离开,车门甩得震天响。踩下油门,景斓本能地转身去追他,小巷的墙壁都变成了他们过往的剪影,排山倒海般往后倒,她捂着胸口跪在了花坛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