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羽卫和定远军给足了裴怡体面,没有人过问半句望楼的存在,也就更没有谁在乎裴怡屋中留下了谁。
所以裴怡毫无顾忌地压下了望楼呆愣的头,让自己的话一一成真。
望楼的嘴唇在颤抖,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正在发生的一切,接着又紧紧环住了裴怡,吻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不得不分开。
这种什么都不用掩饰,什么都不用在意的毫无保留的甜蜜,让望楼不住地啜吻裴怡的脸颊和额头,只想用亲吻来证实此刻的真实。
裴怡的指腹划过他的伤疤,心疼于他当初受罚时有多痛苦,更心疼本该在南疆肆意欢笑的他挨了这一遭磋磨之后,才变成了他们初见时沉默寡言又进退有度的内侍官。
她怎么能推开他呢?哪怕仅仅出于自私,她也不能在这条伤痕累累的毒蛇好不容易认了主之后,再次把他抛弃在苍茫天地,让他一个人无处可去。
“今晚别走了,望楼。”
他的房间就在隔壁,可是她半步都不想让他离开。
“就一直陪着我吧。”
望楼还是没说话,但是裴怡被他抱了起来,吹熄了烛火之后放在了床上。
裴怡向床里挪了挪,看着站在床边的黑影慢慢地躺在她身边,然后牵住她的手,再和她的肩膀靠在一处,又侧过身子凑近她的脸。
“……以后,也能一直和你睡吗?”
他的心跳太重太快,这样近的距离她都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她搂住他的腰枕上他的臂弯,使劲点了点头。
“我说真的,只要你想。”
他的手像是不听使唤一般,一会碰碰她的肩膀,又摸摸她的手,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摆放手脚。
最后还是裴怡忍不住的轻笑让望楼松弛下来,适应了被她环抱着的姿势,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不再乱动。
只是直到裴怡睡熟之前,都能感觉到他时不时就凑近的呼吸和落在她发顶的亲吻,让她也带着满心的欢喜沉入睡梦。
前路茫茫,今夜只要温存就好。
说回七夕这日。
这日不是休沐日,毕竟朝臣中没几个人还有闲心惦记着男欢女爱那档子事。与其嘀咕女帝的不近人情,不如先想想自己有没有出格的事被萧齐那个鹰犬盯上。
为今之计,能聚在一起低声交谈而不被无处不在的玄羽司暗探窥听的地方,竟然是散朝之后的悠长宫道上。
这段路上的汉白玉砖可能从大梁朝始初起,都从未听过这么多的阴谋诡计,各位大人磨磨蹭蹭的脚步都快要把玉砖打磨到光可鉴人。
“这么下去可不行啊,老夫历经三朝,也算是见过风浪,可是这新帝连点嗜好都没有,一天到晚地折腾,这一月闹出的动静起码折老夫三年寿……”
“邱大人莫要如此说,现在还能抱怨几句的已经是祖上积德了。唉,被陛下骂几句也好过阎王爷上门吧?”
“李大人说的是,不过,邱大人这话倒是提醒我了,凡是新帝即位,首要之事便是扩充宫室,繁衍皇嗣。虽然陛下并非男子,但食色性也,不如我们上本折子,让陛下选些良家男儿……”
“嘶,这不妥,不妥!哪有男子为妃嫔的道理?”
邱大人捋着胡子就要快步离开。
“邱大人且慢,冯主事此话并非没有道理啊,你们有所不知,在下在大理寺同僚处听说,陆重大人是有意把次子献给陛下的……”
然而李大人拉住他的袖子,同他耳语几句。
冯主事入仕多年却少有晋升机会,官阶不高所以十分想要抓住这个机会让邱大人带头联名上书,于是又加了一把火:
“说到底儿子还是女儿到现在还有什么区别?只要能让陛下满意,我家嫡子虽然只有两个,而且年岁大了不合适,可是庶子却有正当年的。两位大人该比在下更能取舍,可对?”
在周围竖着耳朵偷听几人谈话的其他朝臣的心思也活络起来,凑到大理寺李大人身边悄声问陆重的盘算。
谁都知道陆重次子不似父兄稳重,没少给陆家惹是生非。这样的儿子指望不了光宗耀祖,但是皮相却是不错,若是能得陛下青眼,又有何不可?
谁家没有这样的儿孙,真到了能卖儿求荣的时候,可未见得这些素来重男轻女的臣工能不动心。
为了魏安星的太子之位摇旗呐喊的时候,确实有人是出自江山稳固,血统精纯的心思,只因为魏怀恩若是生子,必然混淆大梁传承。
可是,如果自家儿郎有机会同女帝陛下诞下儿女呢?
即使只是想想,即使他们都知道儿郎一旦进宫,女帝必然会被群臣要求给他们下绝嗣药。
但是,万一呢?或者说,这和送女儿给先帝有何不同?
次日魏怀恩果真拿到了一本联名上表,力劝魏怀恩擢选儿郎入宫侍奉。也不知道阮雁是怎么管的礼部,居然添了份名单,预备了下次休沐日的擢选宴。
这起子人平时做事瞻前顾后,不贪不污却也能力平平,在这种事上居然如此有效率,只等魏怀恩点头就能马上行动。
魏怀恩看了看密密麻麻的联名章款,无奈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姑姑,星儿写完功课了,你看看。”
御书房里魏安星在小榻上写完了大字,背完了书,兴高采烈地跑来魏怀恩身边,邀功似的把功课踮脚放到她案上。
小娃娃一日一个模样,魏安星已经比新年时高了不少。但是书案太高,帝座也高,虽然魏怀恩从没有对他皱过眉,他也宁可吃力地把功课放到书案上,也不敢随便放到魏怀恩腿上。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