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怀恩的上身在这个令人窒息的怀抱中向后仰去,两人不知那一刻就躺在了长毛地毯上。她的双手摩挲过他的肌肤,带来温暖和麻痒,以及前所未有的悸动。他曲肘撑在她身侧,颤栗着感受她的亲吻,她的触碰,在理智摇摇欲坠之时牢记着不能压到她的长发。
终于她推开他的脸,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傻了吗?”她在笑他。
他悬在她身上,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脸。或者说直勾勾地看着她湿润的唇瓣,点了点头。一个念头告诉他:你要为她擦干净。
但他没有,他用沉默来掩饰自己想要让这点亲吻之后的痕迹留得再久一些,就好像能够霸占她的双唇一样。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亲吻,可是……
“是谁教您的?”他的脑中浮现不好的猜想,想起收集到的嘉福公主豢养男宠的情报,想起魏怀恩与那位皇姐关系不错,心弦紧绷着问出了这个逾越的问题。
“不不不,您不必回答我,是萧齐僭越了……”他突然摇头,因为他只是设想了一下就绝望地发现他无法接受他有了其他人的答案。因为他知道她没有再宠幸公主府中的哪个内侍,她只会拥有一个,健全的,比他还会讨好的男人。
他怎么敢问这种问题。
“没有别人,是我自己想到的,不可以吗?”心有灵犀的是两个人,他能看透她,她自然也能猜到他的想法。
萧齐睁大眼睛贴住了她:“没有别人?”他想要再度从她这里确认。
“没有。”魏怀恩解开他碍事的纱帽,也把他的黑发打散,捏着他的耳垂问道:“你该知道我常去嘉福皇姐的宴会吧?看多了也就会了。不过我记得你曾经差点被她……你若是恨她,我不会拦着你的。”
“恨?为什么要恨她?”萧齐被她只有他一人的喜悦咋昏了头脑,眨了眨眼睛不解地把问题抛回给她。
“她差点就杀了你啊,要不是我救了你,你可能早就没了!”她很看不得他这副傻愣的样子,明明长着一张连她都羡慕的面皮,怎么能做出这种憨憨的表情。
他眯着眼笑了,像一只餍足的狐狸:“对,所以我不会恨她,因为我在遇见了您之后才是活着。”
肉麻。
魏怀恩虽然因为他的回答松了口气,但也受不了他的腻乎,手上使劲把他推开些许:“够了够了,少说这种话哄我。”类似的话她听过太多了,那些想要做她入幕之宾的才俊说得比他还好听,却只有他让她心旌摇曳,难以当作寻常。
“怀恩……”他不起来,侧头枕在她肩膀前低着声音说:“我很想你。”让我再抱一会,行不行?
“去床上去床上,今晚本公主允许你陪我一起睡。”她蹭了蹭他的发顶,看见他的长腿都伸出了地毯。
他得了允许,才想拢上衣襟抱她起来,却被她按住了双手。
“干嘛要穿上?难道这屋里冷着你了?”她又把温热的掌心按在了他的腰腹上。
“不,不是……”是不冷,甚至有些热,但是这不是问题所在啊?
“那就这样,走吧。”她向他张开双臂,等他把他抱到近在咫尺的床榻上。
最后他红着耳根妥协了,由着她抱着被子枕在他身上听他讲在北境的见闻。
他想要挑着好玩的部分哄她睡觉,但她总能揪着他的线索牵出他想掠过的腥风血雨。这些倒是无妨,只是在回忆起受伤那夜的风雪时,免不得为死伤的同袍叹息一声。
他是阉人不假,连带着他掌控的玄羽司都在军营中遭人指点。但是他在那里明白了于太傅曾经劝诫魏怀恩的那些话,即使身在鬼蜮,他也不能做蝇营狗苟的奸人。如果没有他们的震慑,将士们的冬衣不会早早就从州府中运来,更不会在最艰难的冬日里得到本来就在军需份例里的冻伤药膏。
在那里他明白了魏怀恩一定要筹备玄羽司的原因,门阀和士林如同幢幢高楼,迫近天听的时候却遮挡了万千百姓的阳光。你贪一分,我赖一点,不断为自己的阵营添砖加瓦,也让人间世道明暗不同。
所以玄羽司即使是行走在暗影之中的鹰犬,却是对付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的尖刀。论道理,论规矩,无论是将士们还是百姓们,甚至是没有背景的小官员们,都无法从那些人手中拿到自己应得的公理,所以即使不被尊重,他也欣然愿意为了魏怀恩和无数人的期待,把阴谋作为光明的背面补齐。
他把这些想法都告诉了魏怀恩。
“你做得很好。”他也从她口中得到了自己期待的认可。这比什么赏赐都要重要。
他没有被时光和权力夺走魏怀恩,甚至能够得到真正的亲吻和相拥入眠的机会。他甚至在快要入眠之时挣扎着睁开眼睛确认这不是一场受伤濒死的梦,他的主子真切地在他怀中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