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怀恩弹坐起来,好像一直压着自己喘不过气来的阴云被狂风瞬间吹散。她抓着萧齐的眼眶下缘和下颌骨强硬地抬起了他的脸,一双燃烧着火焰的杏眼贴得离他极近,呼吸相闻。
她慢慢吐字,如同情人絮语一样说出了让萧齐呆在当场的话:“没有权力就活不下去,但若是本宫说,本宫要回到京城,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再把他们都踩在脚下,成为大梁第一位女皇。”
她微微后撤,给他反应的时间,也紧盯着他的神情:“萧齐,你待如何?”
这个姿势极具威胁,即使萧齐知道魏怀恩没有武功也不是天生神力,可这一刻他就是觉得只要她想,她就可以将他的头颅都捏碎。
“奴才……愿以骨血为主子铺路,绝不后悔。”
“哈哈哈哈……”魏怀恩松了手上的力道,拍了拍他被她的指尖抠出红痕的脸:“好奴才。”
“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记好了。”她再度凑近,萧齐以为她指的是那大逆不道之言,正要开口发誓,唇上倏忽一软,让他如在梦中,愣怔不知如何反应。
魏怀恩没有停留,蜻蜓点水般一吻之后就重新坐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听见本宫的话吗?”
“我……奴才,奴才记住了。”口唇之上的香气还未散尽,萧齐连如何开口讲话都说错,整个人从脸颊到耳尖红得像是被开水烫过,连再看魏怀恩的胆量都没有,忙不迭应声。
“好,很好。”魏怀恩弯了弯眼睛,忍住了没笑出声。逗弄他真是有趣,她看过不止一次他在其他宫人面前冷漠的样子,全然不似现在这样有活人气。她突然觉得淌进京城的浑水里也没什么不好,她还有萧齐,比起主仆,更像是盟友,他比任何能都能懂她的不甘与野心,这一点,连舅舅和水镜都做不到。
因为他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副司使,野心家最能识别彼此,她有点喜欢他了。
“怎么不抬头,不敢看本宫?”魏怀恩站到了地上,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袍角。
“主子……地上凉。”萧齐把想要抱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现在他只想赶紧跑出这间屋子,在自己化成一滩烂泥之前。
他快要融化在那个吻里,嘴唇后知后觉发起麻来,他的视线只敢攀到她的腰间就不敢再往上,怕失态,怕唐突,怕自己再也不能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甚至都来不及想魏怀恩为什么这样做。
“那你为什么不抱我回去呢?”魏怀恩蹲下来托着腮又亲了他的侧脸,这下萧齐彻底红得像煮熟的螃蟹,一个劲儿地往旁边缩。
“不,不是,我……”语无伦次的萧齐一下子撞到了椅子上,“咚”的一声,魏怀恩听着都觉得疼。多重窘迫之下,萧齐顾不上失礼,像见了猫的老鼠一样往外窜去,还差点被不高的门槛扳倒在地上踉跄了好几步,连帽子都跑歪了。
魏怀恩笑得坐在地上前仰后合,萧齐实在是太好玩了,他的每一个反应都在魏怀恩的意料之内,让她完全掌握着节奏,想给予就给予,想收回就收回,这真是天底下最有趣的游戏,她甚至觉得把人吓走了有些可惜。
指尖点在唇上,隔着院墙,萧齐和魏怀恩做着一样的动作。
只是萧齐格外用力,想用把唇肉按在牙齿上的疼痛让自己牢牢记住她的那一个吻。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对她说出一个“不”字,无论她懂还是不懂,无论她把这当成游戏还是别的什么,他都再不能像以前一样劝她和自己保持距离。
深呼吸了好几次,萧齐正了正衣冠,重新走回了小院子。他还惦记着他的殿下没有穿鞋,他不能再失职。
魏怀恩坐在地上看着他进来,要不是他的脸还有些红,她几乎要以为刚才跑走的不是他了。萧齐快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才发现即使是仰头都只能看见他的下巴尖。这样仪态风姿的人,如果不是阉人,或许也能下场科考,或许会另有一番天地。但现在他半跪下身,心甘情愿地以一种服侍的姿态将她抱了起来送到小榻上,耐心地用布巾擦拭过没有沾灰的足尖。他这样好,她怎么可能再看到别人呢?
有他在身后,魏怀恩好像终于被他带出了冰冷的泥淖,无论前路如何,他都会不问缘由,只听她的话,供她驱使。她振奋了起来,拉着他坐在身边,靠着他复又看起了邸报和誊录的公文。
“你会陪着我的,对吗,萧齐?”
“对,萧齐会一直陪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