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我们知道,教廷应当也知道。”露西接着说,“圣都当下全城戒严,骑士团昼夜不停地在城中巡逻。如果能找到安修斯的踪迹,他们早就得手了。”
艾西的心忽然坠入谷底。该知道的教廷早就知道了,即使她见到莫尔,事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她什么都做不到。
“人类自然找不到他的踪迹。”房间里的第叁个声音说。
露西悚然站起:“是谁?”
“吾乃幻境之主阿帕西,人类——若是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
这些日子分辨幻觉、记忆与现实越发困难。一切与痛楚消融在一起,变得难分真假。
他的神智在随着身体的衰败而崩溃,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彻底消散。
在记忆与现实的狭缝间,他有时能看见艾西,她坐在鲜花盛开的草地里,冲他微笑,她轻柔地贴上他的嘴唇,吻他的唇畔与眼角。
睁开眼睛,幻觉消散,绿意远去,眼前是一成不变的单调景色,伤痛重新席卷神经。
他的身体日渐腐烂,从末端开始,手掌与脚掌的皮肉腐败,露出白骨。施加于身体之上的肉刑不再能够愈合,日复一日地累加。
“一个人死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滋味如何?”安修斯在他耳边低语,“昔日的圣子,而今在不见天日之处度过余生。所有记得你面孔与姓名的人,此刻正在某处心安理得地享乐。所有不认识你的人,永不会感激你的所作所为。还有你喜欢的那个女人——过不了一两年,她就会彻底忘记你,一样在其他男人身下被肏成一条母狗,淌着口水叫喊别的名字,这就是你想见到的光景么?”
堕落之主开始用从前不屑一顾的事物来诱惑他。
身体里的魔物在等待中愈发焦躁,堕落之主仍不相信他这自私自利的圣子会坐以待毙地等死,百年才等来的一个机会就要眼睁睁流逝,任谁都会不甘。
在这种时候,能看着安修斯躁郁不安的样子,倒不失为一种消遣——起码,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不好过。
莫尔低声发笑,残破不堪的肺收缩两下,将那笑声传出。
这声音引得看守他的圣骑士睁开了淡漠的双眼。
“那不是很好么,安修斯。”莫尔轻声说,“我本来就不希望她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