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昴:“黑齿谷。”
这个地名令斩苍的眼神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回忆起今日演武场上头发乱糟糟、眼睛却雪亮的那名女剑修。他耐着性子等着她射完叁箭,被迫盯着她看了那么久,已经将她的面容记了个牢固。
从来不近女色的魔尊生平从未如此良久地盯着一名女子看,导致他现在一闭上眼就是她那副不知死活、满口胡言的模样。
明明被掀翻在地却仍旧尽力朝他拔剑,武器脱手之后却又立马求饶,这一切反常的举动似乎都只是在引他出手。
他知她没半句真话,但他不在意,对于搜她魂之事也不感兴趣。
修士之魂,无非是寻大道,求长生,路途之中再添点风花雪月,无趣得很。若是她一不小心因搜魂丢了性命,在这大好的日子里未免太过晦气。
但联系起这柄在魔域出世,令所有修士趋之若鹜的神剑,难保她今日之举不是有备而来。
他沉默了一瞬,突然问道:“那个女修士,出城门了吗?”
“属下正要向您报告此事,”虚昴敛着眉,说道,“她径直往黑齿谷的方向去了。”
*
出了魔宫,虚昴没急着回祭司殿,而是先去了一间清幽洞府。
洞府设在高山之上,可以将整座都城景致尽收眼底,属于地丘一族。
厌火魔宫自筑造起已经换了五位魔尊,而地丘一族的洞府在此伫立了几千年,却从未改换过主人。每一任的家主都出自地丘一族,世袭继承。正如元老院的席位亦是世袭继承一样,只是早些年元老院还风光无比,现如今却形同虚设。
须发全白的老者正伫立在廊中逗他新养的罗罗鸟。
罗罗鸟以人为食,虽还是雏鸟形态,但因啖过人血,如今已是凶残无比,见着虚昴走过来,竟张开赤红鸟喙叫得厉害,振着翅膀似要将鸟笼撞歪。
还是那名老者用小银勺敲了一下它的脑袋,它才安静下来。
“禹宗主。”虚昴冲老者拱了拱手。
此老者正是今日要对樱招进行搜魂之魔,他看了看虚昴,随意道:“修士之血,效用实在不错,才一碗而已,就已经将血性给喂出来了。只可惜,如今尊上不许我们随意残害人族,这修士的血肉竟显得珍贵了起来。”
想起家中那群不能放出去觅食,只能圈养在洞府中等着投喂的罗罗鸟,老者又是一阵唏嘘。
眼看着他又要开始追忆当年,虚昴赶紧打断道:“宗主,今时不同往日了,您还是放眼当下吧。”
“我知道你嫌我啰嗦,但是,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注,我们魔族,本就是吸食怨念而生的物种,食人血肉天经地义,岂可沦落到与人族相交?”禹宗主冷哼一声,“简直荒唐!”
他自顾自地在矮几旁坐下,招呼虚昴坐在他身前。
“将那名女子的消息透露给他了?”
“是,”虚昴顿了顿,想起在殿上太簇挂不住面子与人差点起争执的模样,轻笑道,“说不定有奇效。”
“静观其变吧,都忍了这么久了,”禹宗主不咸不淡地给对方倒了杯茶,“不管如何,我们尊上可是为了那名修士,在众目睽睽之下半分薄面都未给老夫,若是能让那狂妄小儿从此识得情爱的滋味,那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仙门之人,可是够他喝一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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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罗罗鸟”,出自《山海经》西次二经:“其鸟多罗罗,是食人”。
“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出自《左传宣公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