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走?”吴桐收起手机,给她夹菜,桌子中间的铁锅里,正煮着酱汁,鱼是现杀的,杀完端上来下锅,在铁锅里炖一会,所以大家还会点些其他的农家菜先吃着。
“明天。”
“和小船吵架了?”
纪月笑了起来,“赵子健这个大嘴巴。”她摇了摇头,“没事。”
“没事就好,看着你俩分分合合的,我都烦。”她揶揄着,其实大家都知道,真正放不下的那个人是梁辀。
纪月弯了弯嘴角,突然说,“梁辀今年自然基金的项目都没过。”
吴桐以为她都知道了,“是啊,他都要去华师大了,怎么可能会让他带走。”
她垂下眼眸,笑了一下,轻声说,“我真是他家的罪人。”
吴桐伸手勾住她的肩膀,拍了拍,“和你没关系。他大伯从院长位置上退下来,他们家自己无能,梁成接不住院长的位置,地理学部早就不姓梁了,还成天做着白日梦。”
“你俩过你俩的日子,别搭理他家,他家就是一个个的活在梦里。”
“他以后手上经费就少了。”
吴桐一听笑了起来,继续宽慰她,“那就怪小船自己,谁叫他以前手松呢。”
纪月知道他做项目买设备,花起钱来,几十万眼睛眨都不眨的。
她叹了口气,手轻轻抚摸在纪月的肩头,其实一切根源都是梁家需要他娶一个门当户对的,随后重铸荣光。
纪月是个倔强的人,梁辀又何尝不是。
过了好一会,纪月喃喃地说,“有时候,我觉得,我们从来没遇见过,那就好了。”
吴桐看向她,抿了抿嘴唇,这次,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杀好的鱼被装在一个大铁盆里端上来,整齐剁成几块,光鱼头就有一个足球那么大。赵子健和梁辀走在后面,一边走一边说笑着,纪月看向他们。
她看见他们两个人手里都夹着烟,走到半路,梁辀灭了烟,随后扔在边上的垃圾桶里。
吴桐看见了,哼了一声,“赵子健,你一分钟不抽烟,要你命啊。”
纪月觉得有些奇怪,赵子健烟瘾大,以前吴桐从来不管,现在却这么在意。
像似知道她的疑惑,吴桐不好意思地冲她笑笑,“备孕了。本来不想要孩子,现在又想了。”
她的话音刚落,纪月笑了起来,真挚又热烈,“太好了。赵子健虽然看着不靠谱,不过你看他对狗那么好,以后会是好爸爸的。”
可吴桐却收起了笑容,看着她,抿着唇一言不发。
这次轮到纪月去搂她了,她笑着说,“人各有各的际遇。”
赵子健在吴桐边上的位置坐下,“聊啥呢。”
“聊狗。”纪月故意扯开话题,“说你的狗儿子。”
“白仔。奥利奥。”他拍了拍膝盖,两条狗从地上站起来,抖了抖毛,跑去他身边,伸出爪子搭在他的膝盖上。
梁辀坐下之后,手自然地搭在纪月的腰上,他下巴扬了扬,“50块钱一斤的鱼,赵子健还给狗点了一条,一会你看他给狗拆鱼刺啊。”
纪月笑了起来,她知道,赵子健看着不靠谱,却一定是个好爸爸,和梁辀一样。
她突然想到车里那首歌,后面两句歌词唱着,
“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
大梦初醒,荒唐了一生。”
司马台长城是唯一可以夜游的,7.8点的时候,天是深邃的蓝,月亮挂在天上。
坐在断壁残垣的台阶上,看着山脚下的小镇,在一瞬间灯火璀璨。古城砖上也放着油灯,明黄的灯光点亮着脚下的路。
他们俩个人坐在司马台长城最高的那座烽火台前的台阶上。
夜风吹过,梁辀搂着纪月的肩膀,他搓了搓她的手臂,“冷吗?”她穿着梁辀的外套,梁辀反而穿着短袖体恤。
“还好。”
她的话刚说完,梁辀搂得更紧了,“你觉得冷,我们就下去。”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看着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纪月,”他低声叫她,“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古北水镇吗?”
“嗯。”
那时候他们还在谈恋爱,她来古北水镇工作,梁辀天天开车在师范大学和密云之间来回,下午过来陪她,第二天再开回去上课。
纪月看向他,她看见梁辀紧紧抿着唇,“我知道,你和吴桐说,如果没遇见我就好了。”
她一点不惊讶这个话让梁辀知道,她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突然就变得很悲伤。
“但是,我不这么想,就算还有来生,我仍然会选择遇见你,然后和你在一起。”
在他悲伤的目光中,纪月的嘴唇动了一下,轻轻说了三个字。
梁辀低下头,闭上眼睛,欺身抱住她,这次是他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
她感觉到,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和轻轻地抽泣声,她张开手臂,环抱住他。
过了一会,听到他说,“纪月,我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你要这样对我。”
她想说,是我不够好,也许一开始就注定要分开。
纪月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三个字,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