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就像落在湖里的石子,谁都不知道会不会掀起滔天巨浪。
一个员工的邮件像落在内网里石子,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4月春季赛开幕式后的派对,赛事组一名女员工被性骚扰了。
纪月点开抄送,发帖人没有隐藏,她细细地看着收件人的前缀,看到了所有团队女性管理者的名字。
她的名字排在很前面,发件人似乎主动就想到了她,而且她的名字还和游戏事业部的人挨在一起。
她校招加入游戏事业部,最后一直做到赛事经理离开。今天大概是她时隔四年之后,第一次刷满存在感的一天了。
纪月点开邮件正文,正文很简单,一是事件回顾。赛后派对,她被劝了酒,随后当事人感觉到有人借着劝酒的动作,摸上了她的胸部,她记得很清楚,那个人捏了好几下。二是当事人控诉。控诉游戏事业部的行政人事部门试图歪曲事实,将她的遭遇归咎于双方酒后失态。
她看到这,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邮件下面是一段录音,纪月点开,她听出是游戏事业部HR的声音,还有女员工的直属上司,一共叁人在对话,显然不知道被录音了,说得很露骨。
她刚听了几句,赵之望敲了敲她办公室的门,他站在门口有点尴尬,没走进来,“那个,你收到邮件了啊。”
纪月点点头,“怎么了?”
“内部要成立事件调查组,本来有你,我帮你拒了。”
她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赵之望低下头,垂下眼眸,抿着唇,轻声说,“你自己清楚,你不适合出这种头。”
他叹了口气,“那个位置监控没有拍到。所以,没必要得罪人。”
纪月却开了口,“你知道是谁吗?”
赵之望沉默了一秒,才说道,“我不知道。”
她没再追问,鼠标点了几下,关掉邮件,“嗯,你说得对,谢谢你啊,老赵哥。”
赵之望深吸了口气,“小事一桩。你忙吧,我要去开会了。”
他转身的动作在半路停了一下,手指在门框上敲了敲,然后又转回来,“一会开个会,等我通知。”
一直到下班,都没等到赵之望的通知,事情却传得沸沸扬扬了,纪月在办公室里都听到外面有人在聊这个事。
原本群发给女高管的邮件,不知道被谁贴到了内网论坛上了,内网管理员不敢删,只能明晃晃地挂在首页上。
莫奇准备下班,站在那等电梯,纪月走过去,两个人隔了点距离,对视一眼,她抿着唇笑笑,“才下班啊。”
“嗯。听说了邮件的事。”
“我也挺震惊的。”纪月叹了口气,“你知道,有时候作为女性,觉得很难过。”
莫奇点点头,电梯门开了,他侧了侧身,纪月先走进去。他刚入职的时候就听过她的故事了,纪月当时被赵之望拣去数字事业部,一开始都传他们俩有一腿。
他能理解她,她现在被架上台,却什么都不能做。
电梯在负二楼停下,他们俩的车停的很近,路上,莫奇问她准备怎么办。
纪月嘴角弯弯,“还能怎么办。事不关己。”说完,径直朝自己的车走去。
莫奇突然叫住他,“纪月。”
“嗯?”
“别人说什么,你别放在心上。”
她笑了起来,挥了挥手,“我知道。这事又不关我什么事,我也不是什么菩萨。”
听到她的话,莫奇跟着笑了起来,“嗯,走了。”
周末的时候,两个人去看房子,路上聊闲天的时候,纪月把这事跟宋霁辉说了。
她还说了黎雯的电话。
电话里,黎雯说每天不停有人被叫去谈话,总有点人心惶惶的感觉。最后,她语气有些踌躇起来,犹豫了半天,才说“有人说,当年你也被性骚扰了。”
纪月愣了一下,她皱起眉头,“我当时有男朋友,那个时候还没分主客场,一周双赛,他都在。谁骚扰我?”
宋霁辉一直没开口,听到这时,才问了句,“那时候还有男朋友啊。”
她笑了起来,伸手拍在他的手臂上,“这是重点吗?”
他也笑了,“你别太在意。这种事,当然牵扯的人越多越好。”
她瘪瘪嘴角,“千万别被我知道是谁在造谣。”
房子装修的也不错,一看就是装了之后,房东没怎么住过,干净到令人惊讶。他们买下来就能直接租出去,所以顺便叫了房产中介上门,准备把房子挂牌出租。
纪月站在自己的阳台上,看见隔壁邻居的阳台上种满了绿植,蓝雪花正沿着栏杆爬上墙壁,蓝色花瓣随着风轻轻摆动。他们家还在阳台正中摆了桌椅,架了把遮阳伞,把30个平方的阳台打扮得漂亮又别致。
宋霁辉走过去,搂住她,她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他随着她的目光看去,“邻居挺会生活的。”
“嗯,这里挺好的。”
“那搬到这来,这里离虹桥机场那么近,你出差也方便。”
“那不要,这里风景不如我那好。”
他笑了起来,“就你那一线江景房吗?”
纪月也笑了,“你终于也会谐音梗了。”
她预算不多,那时自然也买不起小区的楼王,她那栋楼在小区中间靠后的位置,只有阳台上一个角度能看见黄浦江,从两栋房子中间看出去,细细一条线间,能看到翻腾的江面。
谐音梗戳到她的笑点,纪月在他怀里笑个不停,房产中介在客厅看了他们一眼,不好意思打断。
他手里捏着宋霁辉的名片,宋霁辉说,“有人来看房,你就找我。”
男人这话说得就像房东一样自然,可刚见面的时候,女人明明说他们还没正式买下来。
这是家专做高档房屋租赁的中介公司,客户的八卦五花八门,今天的故事,也值得回去分享,他想。
下午回来的时候,两个人牵着手边走边聊,纪月买了喜茶的新品,喝了两口,一幅一言难尽的表情。
“不好喝?”
她皱了皱鼻头,“一股桂圆味。好怪。”
说着,两个人站定,她举起手里奶茶,放到他嘴边,宋霁辉微微弯腰,喝了一口。
“怎么样?”
“是一股桂圆味。”
梁辀看到得就是这么一幅画面,因为申市工作日的外牌限行,他一直熬到周末,今天早上2点起床,开了12个小时,1300公里过来,在她家楼下又等了2个多小时。最后,得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亲亲热热的画面。
他伏在方向盘上静静地看着,心中难以言喻的情绪翻涌,是愤怒,是难过,还是自我厌恶,都参杂在一起,最后变成用尽全力的摔门声。
纪月听到车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她下意识地随着声音看去。
看清对方后,叁个人站在各自位置,谁都没开口,也没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