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辉轻轻地说,“我是你男朋友前,是你的心理医生,你知道我是关心你的。”他声音低沉,洒在她的耳畔,像痛苦尽头的港湾。
“我见到梁辀了。”她轻轻地说。
“他想和你重新开始?”她点点头。
“你怎么想的?”
她摇摇头,“我们不可能的。”
宋霁辉把她抱得更紧了,“你知道你们之间为什么离婚吗?”
纪月想到医院B超室里冰冷的诊疗床,还有塞进她下体的阴超棒,在她体内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们结婚半年后,梁辀母亲打了电话来,电话里,她声音温柔,语气却是不容质疑的,她说,“好孩子,不如去医院做卵泡监测。”
纪月愣了一下,那头依然是温柔的语气,“你看,小船年岁也不小了,你们早点生个孩子。我们家一直把你当女儿看待,他那么爱你,还为了你放弃那么多,你也要为梁辀多打算,对不?”
陪她去医院的是梁辀母亲的下属,她跟着梁辀叫她李老师。
结束之后,她一个人在房间里穿衣服,医生客气地笑着说,“后天再来。”
“为什么还要来?”
“一直做到阳性,那天同房会增加受孕几率。”李老师在边上给她解释。
纪月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还是轻轻地应了一声,之后,她一连去了四次。
最后一天晚上,吃完饭,她就接到他母亲的电话,电话里,还是她惯有的温柔语气,“今天晚上你们记得同房,”她没等到纪月回应,又自顾自说下去,“一次不够,就两次。小船娶了个那么漂亮的媳妇,你这点本事总是有的吧。”
那天,纪月捏着手机,皱起了眉,许久不说话。
纪月不想要孩子,所以梁辀一直戴安全套。那天晚上,她却破天荒地对梁辀说,不要戴套了。他愣了一下,显得很高兴,她就如他妈要求的,一次不够,就两次。
她觉得那天,梁辀不是插在她的身体里,是插在她的自尊里。
她原来以为,这些事忍一忍就过去了,几个月后,她坐在诊疗床上。医生客气地对她解释,排卵针和破卵针何时打,怎么打。
说完,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扎了第一针。
电话里,他母亲依然是春风和煦的口气,“好孩子,你看,梁辀他爸打胰岛素也是这样,没事,就是提高受孕几率,举手之劳罢了。你要懂事啊,家里那么多人都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扎在腹部的排卵针和破卵针,扎出一个一个红点。
以至于,后来纪月收到机票短信的时候,她内心无比平静,可是闭上眼睛,眼泪却止不住的流。
电话里,他母亲口气冷淡,“好孩子,我也知道你很辛苦,你都已经做了那么多了,不差这一次了。你也要为梁辀考虑一下,以后孩子成年的时候,他都要50多了。我们要珍惜时间,对不对,我知道你很懂事。”
那时,梁辀在云南出差。李老师给她买了去云南的机票,亲自送她去机场,就因为那几天是她的排卵期。
一个在华北地区,一个在西南边陲,相距2200公里。
她站在登机口,李老师笑着说,“你别忘了打针。”
她觉得她的自尊,已经被扎成蜂窝,溃不成型了。
后来,纪月终于怀孕了,却是他们婚姻的丧钟。
宋霁辉看到她眼眶一红,眼泪流了下来,他轻轻地抚摸她的背脊,“算了,不要想了。”他感觉到她在颤抖,然后就是轻轻地啜泣声。
“所以出轨,并不是你们离婚的原因。”
纪月点点头,“我和他弟,其实很早就认识了。他曾经追过我,后来知道我男朋友是他哥之后,我们俩就断了。”
“后来怎么?”
“我过得很痛苦,也很孤独。”她顿了顿,宋霁辉低头亲了她一下,“他在家里会替我解围,后来经常来看我,也会陪着我。”
“为什么不告诉梁辀?”
纪月把头埋得更深了,她轻轻地说,“我原生家庭不好,他和他父母关系很好,我很羡慕,所以不想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原来以为自己能忍,后来,发现忍着忍着,她便不是人了。
梁辀把车停在楼下,他看见银色的x5停在边上,玻璃上还留着罚单的残迹,他低头扫了眼车牌。
他家是迭墅,在单元的一二楼,梁辀输入密码,输入密码的时候,他还迟疑了一下,和纪月离婚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随着电子锁发出声音,他推门进去,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他环顾四周,所有家具装饰一如往常,他突然觉得一股厌恶。
那时候纪月是不是也这样独自前来,不知前路。
梁辀径直穿过客厅,看到圆桌周围坐满了人。梁轩坐在最外头,回头看到他来了,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桌子上的人,除了他家里人,还有他的老师、师母,只有两个他不认识,但是不用介绍,他就知道,是吴逸菲的父母。
梁轩和吴逸菲之间空了一个座儿,梁辀走过去坐下,他扯了下椅子,离梁轩更近一点。于是梁轩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道,抬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收了回去。
“这两兄弟,长得还真的像。”来人客气地说。
梁轩却不客气,“我可没辀哥有本事。”说完,他看向梁辀,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当梁轩觉得他不会说话的时候,梁辀突然开口,“我有什么本事,读了几十年的破书,到头来老婆都护不住。”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听在各人耳里,却是各味,瞬间,屋内静了下来。
梁轩坐在那低头剥花生米,嘴角弯了一个嘲讽的笑容,手里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