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担心那人在这里的目的不纯,想了又想,还是问他:“宋伯说了,你是他的债主,我想替他问问,他究竟欠了你多少钱?”
宋玠依旧不答话,崔雨凝懊恼地想起来,自言自语道:“我倒是忘了,你是个哑巴。”
父亲就是这样提到自己的?债主?哑巴?
宋玠恨不得摘了斗笠和她争辩一番,但是想到父亲那一番话,又硬是忍住了。
“我问过了,人家姑娘如今过得不错,岱钦那边处理妥当了,会把她们母女俩一同接过去,人家是要去做西戎王后的,你呢?如今已经身死,还是个在澧朝史书上的弑君佞臣,还叫人家跟着你吃苦么?”
想到自己年少成名,一朝大权在握便习惯了掌控一切,因心中喜爱她,便也要强求她也同样地喜爱自己,甚至不顾她的意愿就将人强取豪夺捆在自己身边,宋玠只觉得更加愧疚。
也更觉得,无脸面对她。
崔雨凝见那人坐着,既不起身,也不看着自己,低眉顺眼的模样又有几分可怜,她忽然想起什么,飞快地拿起桌上的纸笔,写道:“你不会说话,那能听见我说话吗?”
桌面上这几本书摆着,一旁还有笔墨纸砚,他一定会写字!
宋玠顿了顿,提笔写下一个:“可。”
那就好办多了,崔雨凝友好地朝他笑笑:“方才我问你宋伯欠了你多少钱,是想着能替他还上些,你也不必整日来他门口晃荡。”
宋玠哑然失笑,不知该如何作答,迟疑了半天,在纸上写下:“很多,很多,你还不起。”
既然他不愿意多说什么,崔雨凝也不好继续干涉,只是她还有些奇怪,又问他:“你是如何进来的?”
宋玠从腰间摸出一把钥匙,放在她面前,示意自己是从正门进来的。
“我明白了——”崔雨凝点点头,“宋伯欠了你许多钱,所以他就把这件风雨书舍也抵押给了你,你有钥匙,所以也能进来,我说的可对?”
纸上又多了一个“对”。
这么一来,崔雨凝也不觉得那人多么可怕和鬼祟了,便对他说道:“既然这是宋伯私事,那我就不多问了,你走的时候记得把灯火熄灭了再走,刚刚东街有间铺子着了,这里面全是书,可更加要小心些。”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善良,对每一个人都报以善意。
宋玠心中最后一点自私的期望也渐渐黯淡。
没有他,崔雨凝只会过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