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瑶独自留在车内。
伴随两声尖锐的枪声,她看向窗外。紧凑的人群骤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呼喊。不知是谁先声嘶力竭地喊了句“他们是框我们的!警察来了!快跑!快跑!”话音方落,百来号人顿时乱成一团,各跑各的道儿,你推我、我推你,背对一众警察往工厂内跑,脚步踏得尘土飞扬,叫嚷声轰轰地连坐一片,像半空打起晴天雷。
“不许跑!”领头的警察怒喝,又放了一枪。
说罢,十来位骑警应着警笛声,策马而出,驱赶猪羊般去追四窜的nV工们,想将她们围起来。
只见一些动作利索的nV工,提着手里的铁锹棍bAng,一溜烟拐进小道。腿脚慢的,跑到半途就被骑警赶上,一鞭子cH0U到后背。又不知谁喊:“姐妹们,不要怕!跟他们拼了!”于是部分被围困的nV工,慌忙举起手中的木棍、扁担、水管,甚至扫帚,发疯似的地朝门口的警察涌去。她们仿佛狂奔的野马所组成的海浪,脑后或长或短的发辫是飞扬的鬃毛。警察见状,不停挥舞警棍。他们顾忌社会影响,不敢真动枪。毕竟政府有政府的K子要穿,这些宁波帮的大老板跟委员们走得再亲近,也只能算两边偶尔合穿一个K管,临到关键,依旧是两条K子。
人cHa0彻底沸腾。
苏青瑶紧挨着车窗,努力朝外望。
司机也仿佛有些惊慌,但仍面不改sE,说:“太太,你坐好,等警察把她们全抓进局子,就没事了。”
苏青瑶脸微微发白,手扶着窗,没答话。
两方很快扭打在一起。nV工们仗着人多势众,挥起铁做的水管就朝对方砸去。
领头的见形势不妙,再度鸣枪。
砰!砰!砰!
几声枪响在人堆里炸开,大家的耳朵都嗡得一下聋了。
“不得了!不得了!要Si人了!警察装子弹要杀人了!”人群中有好几张嘴叽叽哇哇地乱叫。紧跟着,骑警胯下的马受了惊,一声嘶鸣,划过震耳yu聋的喊打声。“跑!跑!跑!马疯了!”又是一声不知从何处钻出的大叫。不少nV工听了,丢下武器,想趁乱跑走。另一些nV工瞧见,慌忙去拉那些逃兵。
一个说:“你跑什么跑,昨晚上开会,说好要统一战线,我们要团结一致,才能……”
另一个打断:“警察都来了,还不走,去送Si?你想Si,你找Si去,少拖累我。”
正在这时,徐志怀携着谈判的nV工代表和管理层下来了。
剩余的纺织nV工们看见徐志怀,纷纷调转方向,一拥而上将他包围住。
“警长,”徐志怀维系着冷静的语调,抬了一抬手,朝领头的走去。“您怎么有空过来。”
“徐老板,有人举报,你们这里窝藏了共党。”对面道。
“您看您说的,”徐志怀微微一笑,却觉得有GU冷气直钻脑壳,“最近各大纺织厂都在进行人事改革,立了点新规矩,工人们可能还不习惯,难免闹情绪。这纯粹是我厂里的事。再说,这都几几年了,上海哪还有共党。”
“徐老板,您放心,我们绝没有为难您的意思。”警长答。“但这些人,我们肯定是要带走问话的,上头要走流程。”
“这样吧,明天一早,我去找厅长,把事情解释清楚,免得您今天麻烦。”徐志怀揣摩着对面人的表情,缓缓道。“当卖我一个面子。”
“徐老板,您这就有点不讲理了。”
徐志怀噙着淡笑,侧身,指了指身旁的nV工代表。“要么,您今天先带她走,了解一下情况。她是工人代表。”
警长扫过徐志怀身侧那个瘦小的nV人,沉Y片刻,勉强点了下头。“也行。”
nV工代表不作声,睁大了眼睛定定看向警长。背后聚集的工友们,彼此动着嘴唇说了几句不知什么的话,接着,她觉出后脊有GU力量,轻轻推着她向前。
“阿珍,你去吧,你去。”有许多人说。“你是我们的代表。”
nV人使劲咬咬牙,上前半步。“行,我跟你走。”
警长挥挥手,示意两侧警员去给人上手铐。
组织人被带走,余下的nV工们待在原处,似还有话要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