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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春天(骨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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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我便身处这座偌大庄园,柔软白纱自头顶垂下,天花板是巨幅带有宗教意义的圣母像。

外裔仆人为我梳妆打扮,我企图与她们沟通,得来的却是三缄其口的沉默。

这是哪里,美国,意大利亦或瑞士?我毫无头绪,整日待在这间华丽的房间,透过阳台的玻璃,花匠正在修剪楼下郁郁葱葱的花草,注意到我的视线,他立刻停下手头工作,弯腰向我示意。

我无可奈何拉上窗帘。

终于这天夜里,我见到秦泓,他是个惯常伪装的人,此时面孔上却有掩盖不住的疲倦,他问我住得可习惯。

我注视着他,并不答话。

他笑了笑:“你吃不惯这里的饭菜是不是,过两天华国会来人替你做菜。”

我们要谈的绝非这些无关痛痒的东西,我冷着脸问道:“你把我带到哪儿了。”

他挑了挑眉,靠在椅背:“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它总得有个名字。”

他皱眉:“你仍然想逃?”

这样的神色,让我忽然想起被绑架那夜我与他在车内的对话。

那时我双手双脚被绑,脖颈后方隐隐作痛躺在他怀里挣扎,他被惊醒后绷紧的面容在见到是我后,霎时间放松下来。

我质问他:“你想做什么?”

“顾珩联合秦越,想清我的账——我低估他,他竟然在那时就将我们密谋的对话录下,如今证据确凿,秦家不会放过我,只好灰溜溜逃走。”

秦泓就是这点好,能屈能伸,不过我想不明白,他要逃走,带上我做什么?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我郑重其事道:“那你打错算盘,顾珩不会因为我而放弃追捕你,他已怀疑你是杀害林如意父母真凶。”

他笑到带点咳嗽:“我知道。是我要带你走。”

我更不解:“为什么?”

他目光灼灼看着我,却不言语,我与他对视片刻,明白他言出必行,我想逃走怕是不能。

“你有没有把我当人看过?”

从前,现在。

他皱眉,深深叹口气:“若我不把你当人看,那天死在我身侧的就是你。”

我浑身一震:“慧茹小姐她……”

“身中数枪,当场毙命,”他轻轻说,“秦越怎么会放过我身边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看似是我弱点的人。”

他的话别有深意,我不愿去想,我没有自作多情到这种份上,我只是他们平日放在角落生灰,等待自生自灭的玩偶,等到了想把玩时,再翻找出来,施舍一点怜爱,何时再被一脚踢开,就不得而知了。

在庄园短短的日子,我尝试过一次逃跑,尽管我不知身处何方,逃出去后要如何生活,但“跑”的基因似乎刻在我的骨子里。

那个早晨,我从阳台跳下去,恰巧落进花海,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那个小花匠,我竖起手指请他不要出声,可下一秒,他就掏出枪支,操着不流利华文恭恭敬敬请我回去。

前后不过十分钟就以失败告终。

连小小花匠都是持械侍卫,我手无缚鸡之力如何从这铜墙铁壁逃脱,因此面对秦泓的问题,我讥讽道:“我哪里逃得出你的五指山。”

他笑笑:“那么请陪我睡会儿觉。”

我不依,他就拽着我的手臂,将我紧紧抱在怀里,我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他起伏的胸膛紧贴我的后背,像极每一个我们曾经的夜晚。

“简简,”他说,“这场战争很快结束,届时我会带你去我的故乡见见我的母亲。”

我从来没听他谈论过自己的身世,仅有的一点消息也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八卦,那时连仆人都比我了解他更多,我嫉妒,现如今,他主动袒露,我却丝毫不关心了。

时间能改变太多。

仆人开始给我穿从前我在苏宅常穿的薄纱裙,我那头为与小垠逃难而剪短的发,也慢慢变长,她们用红丝绒发带替我绑上。

我有瞬间恍惚,更不用说秦泓从门外走进的一刻,我几乎下意识唤了声:“秦先生……”

这不能怪我,哪怕是动物早也有了条件反射。

他将我抱在怀里,摊开手里的诗集,书页保护得很好,但时光流逝,难免泛黄,那一页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没能读完的诗。

“请将它读完吧,我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我的身体不受控地念起诗来:“一朵云,一朵粉边的白云,突然燃烧,顺从傍晚的命运,我知道,我伤感的不是自己,我觉得落日就像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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