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商者,眼光重在长远,舍小利,谋大利。”柳无依转身面对眼前的一众少年郎,“你们固有思维T系该转变过来,以利益为出发点,一切均已利益为重。”
“利益?”
“没错,面对同一件事情,为商者考虑利益,为官者考虑稳妥,而一介白丁往往考虑眼前现实,这都是生活环境造成的固有思维。”
“……”
首次听闻固有思维这等超现实的词汇,一众少年郎皆露出一副半懂不懂的表情,他们根本听不懂什么意思。
“柳课长,他们如今还未有过启蒙,你这般说他们没法理解,该通俗易懂些。”叶流觞在一边客气的提醒。因着碍于一众士兵面前,她们作为什官自然是不好把关系直白的公布于众,所以,为了任课顺利以及军心稳固,在士兵们面前,叶流觞和柳无依都是公事公办,也是互称柳课长,叶什长,客客气气的。
柳无依叹了口气,她略微思索下,换了一种说法。
“就打个b方,你们都说说以往秋收时是如何的?”
“秋收呀,以往我家收粮食时都是全家一起下地,我还记得,那时候就连小孩儿也下地。各家小孩跟在大人身后,大人在前头收稻子,有时候便会掉落零星的稻穗,小孩就争相捡稻穗。我小时候便捡的挺多,打出来还能有一小桶粮食呢。”较为年长的nV子回忆了下,记忆似乎非常遥远了。她叫涞水,正是将军安排进入潜行什的那个会匈奴语的士兵。
涞水来自南方的村子,在她出生时村里人曾十分欢喜,族谱添丁了。可是后来村里来了个道士,直言说村子即将面临g旱之灾,而她正是克水的命格。若想要避灾,需要取个求雨的名字。于是乎,她便有了涞水这个名字,谐音“来水”。她的娘是不信的,一个小孩还能左右老天的灾情?可谁料之后,村子竟然真的爆发了旱灾,涞水也就成了众矢之地。碍于村民的压力,涞水的娘只好把涞水卖给了一个行商当nV儿。
跟着行商的早几年是不错的,她可以学习一些知识,也吃喝不愁,可之后,行商的亲生孩子出生了,她便显得多余起来。在极为看重血脉归本的世俗里,她没了归属感,整个人宛如无根之木。在一次跟着行商北上时,不巧遇上匈奴攻城,混乱之际,她被俘获到草原当奴隶,之后她又偷偷跑了出来,几经周折,等回到大龙朝,早已物是人非,没有栖身之所的她毅然决然选择了入伍。
“是啊,涞水这般倒是提醒了我,我家以前也是这般。粮食,可JiNg贵了,哪怕只捡到一个穗子,我也很开心。”
几人频频点头,对于他们这种贫下中农,捡到一个穗子他们就觉得占了大便宜,捡一桶那可就得偷着乐了。
“对,这便是你们与行商者的不同,眼光的局限X,Ai占小便宜。”柳无依偷偷看了叶流觞一眼,以前的叶流觞是否也是如此?或许说,现在的叶流觞依旧如此。叶流觞非常看重食物和钱财,对她是很大方,可对她自己很勤俭,哪怕以前在林府生活富裕,叶流觞依旧如此,这都是曾经的贫穷与饥饿形成的习惯,以后也会伴随叶流觞一生。
“那你说说为商者又该是如何?”
“为商者大多生活富裕,就像你们说的稻穗,这等利益在行商眼中就是蝇头小利,自然不值得费时费力。”
“再打个b方,运输粮食,平民的你们或许会想着尽量不落下任何一颗粮食罢。而为官者便会更多考虑运输安全问题,成本只要能够接受便好,宁愿选择更为稳妥的运输方式。而为商者嘛,就像我方才说的,利益最大化。你们想想如何才能利益最大化?”
柳无依抛出了个疑问,尽量让士兵们从一个商人的角度思考问题,不然,让人一看就露馅了。
这时,涞水双眼一亮,而李安同样是有点茅塞顿开之感。
“利益无非便是收支的差值,要想利益最大,只得考虑成本,简而言之,尽量用最少的马匹最短的路线运输粮食,这样可以节约成本,不过估m0着损耗也会有所增加。”李安捶了捶手,她到底在林府生活过,耳濡目染下见闻也会增加。
“没错,行商便是考虑这个成本与损耗之间的b值,如何能让损耗与成本最小,也就是利益的最大化。宁愿多点损耗,铤而走险去谋大利,这也是行商多失败的缘由,风险不可估量。”柳无依满意的点点头,少年郎们挺机灵的。
道理如此的通俗易懂,大家只觉醍醐灌顶,一下子思维似乎开拓了。原来,还可以选择承受损耗去谋取大利。贫穷的家庭导致他们根本不敢损耗分毫,毕竟,捉襟见肘的家经不起任何折损,久而久之,他们的思维便固化在只能看蝇头小利上。
“所以,我等选择捡麦穗,费时费力捡半日,可能还不如码头卸半日货。”
“是这个道理,穷苦人每日为了吃喝发愁,这也是一介白丁难以成才的缘故。俗话说,不入虎x,焉得虎子。可摆在穷人眼前的是岌岌可危的家境,入了虎x,一朝失败,代价可是全族覆灭,所以,大多人并没有选择。”叶流觞宽慰道,以前的她b这些士兵还惨,空有本事,可贫穷却让她苦不堪言。
“如今,大家知道自己与行商的差别之处罢?”柳无依赞许的点点头。
“懂了。”
“那你们便记住了这个差别,自己牢牢记住,每当遇到什么机会,尽量往远处想想,不要总是看着眼前。现在,先由叶什长课你们算术,这行商,自然不能不会算账不是?”
“是这个理儿。”
于是乎,叶流觞接替柳无依开始课士兵们算术。
本来她们是商讨好,行商有关的交给柳无依,身手技巧交给叶流觞,可柳无依是个坤泽,身手T能太差,需要更多的时间锻炼T能,不然打不赢匈奴,连跑都跑不掉。只能是让叶流觞教着,至于一些行为举止,礼仪气度之类的她再指出便好。
好在士兵们十分热情,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叶流觞手中的算盘,拿着自己的简易自制算盘有模有样的珠算。算盘在这里算得上是JiNg贵的东西,自然不会有现成的,叶流觞的还是花了点银子去买的最差的,只是让人意外的是,李安居然照猫画虎的用树枝木头做出了简易的算盘。
“叶什长,我算好了。”涞水率先叫叶流觞,方才叶流觞布置了一道珠算题,于是乎他们一群少年郎便在校场上席地而坐的珠算,惹得集训的士兵们频频侧目,眼中皆是YAn羡。
“不错,涞水学的很快呀,这么点时日,便能做简单的珠算了。”叶流觞点点头,涞水到底是由行商抚养过,有基础,在别人字都认不全时,她已然可以珠算了。
涞水欣喜的笑笑,这时,李安的声音也从身后响起。
“叶,叶什长,你瞧这对不对?”李安有点不好意思的问叶流觞。
“嗯,你这思路没问题,卖出所得减去收购的成本再减去车马消耗为纯盈利,只是,你这结果许是算错了,可以再算算。”
“我没有算错,除去成本和车马消耗,粮食运输的时间也是成本,新收的新粮运到另一个城池可能将近大半年过去,路上的损耗暂且不估,新粮也会变成旧粮,陈粮的价格b新粮的价格低得多。”李安摇了摇头,道。
“哟,小李,不错呀。”叶流觞眼前一亮,就连柳无依亦是一脸惊讶的走过来,这个细节就连她们二人都没有察觉,倒是让李安察觉到了。
确实,行商最为关键的是要密切关注价钱变化,价钱可不是定Si的,会随着时间与供求变化。粮食在手中拖得越久,赚的就越少,这可不是会算术和眼光就能把握的,行商更重要的是能够留意这些细节。
“小李,这细节我们俩都未能察觉呢。”柳无依赞许的看着李安,这人,真是好样的。
“柳课长过奖了,其实只是我家以前经常会把新粮换成陈粮吃,这样可以吃多些。”李安很不好意思了。
“别谦虚,你能意识到是好的,是个行商的料子。估m0着,假以时日,你便能蜕变成一个真正的行商也说不定。”叶流觞笑着拍拍李安的肩膀,这些士兵们虽然算术学的很认真,但是,都只想着学好算术至少能够当个账房,也就是短视,眼光依旧是没有真的站在一个行商的角度,她知道,这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时间。不过,李安倒是十分稳重,心思缜密,而且,也很机灵。
“这,这真的吗?我不过是个庄稼人出身,没见识。”李安更不自在了,她甚至觉得叶流觞是在借此和她说情话,不然为什么一直在夸她?
“与出身无关,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流放一路与逃难一路我瞧着你b大多读书人看过的山河万物还多,而且,你细心稳重,‘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h泉,用心一也’,出身平平无奇又如何,若是以后有机会,我定第一个举荐的便是你。”叶流觞很是豪气的拍拍x口,似乎x有成竹呀。
柳无依似笑非笑的暗地捏了叶流觞后腰一下,这么瓢?
“都,都是随着叶什长,柳,柳课长学的。”李安已经大脑一片眩晕,她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满脑子都是方才叶姑娘那在她听来宛如告白的话。
可怜的李安一整日都沉浸在一种泡沫般的感觉,就连午后照常集训对练都有点心不在焉。
直到太yAn再次从西边落下,光线渐渐昏暗下来,这时,忙碌了一整日的少年郎们都是气喘吁吁,但他们脸上皆十分充实。加入潜行什确实是他们人生中最大的转折点,他们不仅强身健T,更是识文断字,如今更是开始珠算,每一日虽然疲惫,却十分充实,充实的生活化作踏实感沉淀在心,也是这份踏实给了他们以后生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