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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末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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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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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萝是军区医院负责102病房的护士, 今年三十岁了,凌晨六点过来查看情况,就发现给家属留宿的病床上搁着一个小婴儿,惊得揉了揉眼睛, 连忙确认旁边病人宋明月的情况,看宋明月一切正常,这才松了口气,开始叫外面守着的士兵进来看。

苏萝先联系医院婴幼儿科问有没有走丢的孩子, 那边说一切正常,不放心又去查了一遍, 挂了电话苏萝才朝卫兵说, “这太稀奇了,我就住在隔壁,压根什么动静也没听到, 你们也没听到么?”

异能学校每天会轮流派六个人过来守在这里,和医院的护士也熟, 看着病床上放着小孩, 全都惊异又茫然,他们确实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而且这小孩太奇怪了, 拳头都还没展开, 但是不哭不闹的,粉嘟嘟的长得过于精致可爱。

襁褓是那种几十年前几百年前用的样式, 红艳艳的牡丹大花, 捆法也是那种怕小孩腿长不直死死捆着捆得硬邦邦的捆法, 但是因为小孩粉雕玉琢的,窝在里面衬得越发莹润可爱。

目前还尚未确认这个孩子到底有没有危险,也不知道来历,但在场的人看了没有一个不喜欢的。

“这是哪家的孩子啊,这么可爱,怎么舍得随便扔了。”

“罗护士,有张纸条。”

就插在襁褓的夹层里,露出一个角来,刚好能被人看见,苏萝忙拿起来看了:

此女乃陈清雪转世,吸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国之栋梁,望诸位悉心照养。

苏萝还没说话,其它几个异能者就先气起来,“这谁这么缺德,敢拿陈上将的名字做文章,上报吧。”

对这个孩子也就喜欢不起来了,六人立即把这件事上报给了赵毅,非得要查出来是谁在做鬼不可。

有人能在六个中级异能者的眼皮子底下潜进病房,还做了这样的恶作剧,这件事不算小,唐仕群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睡觉,听了电话一下子就从床上弹起来了,脸都没洗就奔过来了,赵毅也是。

接着是年方党,然后三个大老粗急匆匆赶到医院,就围在了一张桌子前,盯着上面已经被苏萝换上婴儿装的小婴儿。

衣裳是粉色的,怕清晨风凉给她带了个兔耳朵帽,眼睛大大的,黑黑亮亮,懵懵懂懂,苏萝逗一逗她,就咿咿呀呀的回应,声音软糯。

几人都是老光棍,没孩子,学校里就算收了有异能的小孩,也有专门的保育室看管,他们也没工夫管,带到他们面前的,都是那种军姿笔直的。

这小孩还含着奶嘴,牙都没有,感觉一捏就碎,实在不知道怎么互动。

唐仕群没用手碰,撑着膝盖弯腰半蹲在桌子前,和她对视,“你是清雪么?是的话就点点头。”

实在是这孩子太可爱了,他都开始相信这是陈同志了,在某些方面来说,唐仕群对这个世界已经绝望了,前两天不还干掉了一只变异得有公交车那么大的豪猪么?

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年方党好笑,抱着手臂站着,觉得唐仕群是疯了,但还是忍不住跟着看这小孩的眼睛,希望她就是,毕竟陈清雪牺牲的时候,才有二十一岁,她一直在为国家和人民的安全忙碌奉献,还没等到太平安康,也没好好休息过,就离开了。

为这事,他们谁心里都过意不去。

小孩懵懵懂懂的,也不怕生,就在桌子上爬来爬去,赵毅防着她掉下去,朝满脸失望的唐仕群无奈道,“异能手册上写得很清楚,清雪也说过,自爆后没有生还的可能,查出来谁做这样的恶作剧,得判刑,先采点血液去做dna对比,然后发布照片,就说找这孩子的父母。”

赵毅看了眼监护室里还昏睡着的人,“在没有结果之前,也不要跟明月提起这件事,给了希望又失望,才是最难接受的,不破不立,段医师说必须让他接受清雪的死亡,过几周就会安排手术,强制唤醒他。”

唐仕群点点头,“纸条给我,我拿去做一做笔迹鉴定,看看能不能把人找出来,也不能排除这孩子是被偷来的拐来的。”

可这孩子是在太可爱太乖了,谁家舍得扔了。

年方党蹙眉,“很可能真是偷来的,当心是犯罪分子别有用心的计划,能自由出入这里,本身就很不同寻常,监控什么也没拍到,幽灵一样。”

那倒是,九州现在是最安定防御系统最完善的国家,发布会后这几年,不断有外籍人员涌进来,虽然带来了外资企业、经济发展的红利,但是别有目浑水摸鱼的肯定也不少。

唐仕群点头,“那待在异能学校和部队都不合适,在找到她父母之前,我先带回国安局吧,我们那有小姑娘,也有夫人,比较适合照管孩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这孩子是个好孩子,所以在确定她是否危险之前,在不损害集体国家人民利益的前提下,他就想照顾她。

赵毅:“…………”说实话,他也直觉这孩子不错。

年方党,“…………”其实最近部队里事情也不太多,万一真的是陈同志呢。

唐仕群问了下宋明月的情况,知道他还是老样子,叹了口气,抱着孩子回去了,临走唐仕群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万一真是陈同志,明月也有点惨啊,媳妇变这么大了,还得再先养大,额————”

这脑回路,不愧是专注搞间谍的,赵毅摇头,“要真是,那就是奇迹,是好事,小点有什么关系,人还在那里。”

唐仕群就点点头,“等明天看手术情况。”

“下个月中州留城会爆发第一场末世自然灾害,虽然已经提前搬迁了居住人口,但是为防止万一,我和年方党得过去随时待命,明月这里你这边就多照看一下了,我们今晚就出发。”

唐仕群点头,抱着孩子抖了一下。

赵毅看得皱眉,忍了忍还是咳了一声道,“你别这样抱,你这样抱她会不舒服,手下去一点,小孩骨头软,你得防着她前后仰——”到底是异能学校孩子多一些。

唐仕群果然见小孩脸都被憋红了,忙听取意见换了个手势,“呵呵,我知道了,我走了。”

“走吧。”

等人走了,年方党就突然开口,“赵队你觉不觉得你挺适合成家的。”

赵毅摇头,看看后面还躺着的人,“算了,现在世道不太平,别祸害人姑娘了,走吧咱们。”

强行刺激唤醒对人有一定伤害,但比起躺着长睡不起然后身体机能垮掉逐渐变成植物人或者死亡,还是让人醒过来的危害小一些。

手术很成功,段都安始终没有同意给宋明月注射能让他失去记忆的治疗剂,哪怕姚安安再三坚持。

姚安安都追来医院了,段都安烦不胜烦。

姚安安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虽然清雪是个好同志,但是明月就不应该和清雪结婚,他配得上更好的女孩,清雪就不是一个好妻子,不应该结婚,现在她走了,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应该让明月忘记过去,然后重新开始,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

段都安和宋唐一起长大的,对姚安安可是非常了解了,他是个医生,平常对待病患都很耐心,脾气很好,但真觉得这位女士真让人倒胃口。

二十年过去了,她还是一样自私,“首先,忘记,还是不忘记,明月会自己决定。”

其次,凭什么,是陈同志舍命救了你儿子,你应该感恩,去给她扫墓,而不是在这里叨叨叨,做一个母亲之前,先学会怎么做一个人,你人都不会做,硬要当什么母亲——

拜托真的别再给老英雄丢脸了。

段都安是真的有一肚子的话想吐槽,也但不想对着姚女士说,一来并不想教姚安安做人,二来也不想多费口舌,说再多都是没用的,这个女人要是不自私,也不会闹得两个老革命二十年不来往。

段都安直接往疗养院打电话,简单明了的说了一下情况,然后把电话递给姚安安。

然后里面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姚安安只怕这个祖父,不一会儿就潸然泪下了,“我是明月的妈妈呀,他那样躺着奄奄一息,我心疼——”

姚清明是觉得这个玄孙就是被姚家人养废了,自私自利的东西,脸黑着,话自然也不客气,“你恬着脸冲什么妈妈,当年你一走了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就已经失去做母亲的资格了,想当妈,自个儿重新生去,你也别生了,生出来也就是你个玩具,高兴了,好养活了,是儿子了,不高兴了,受不了了,说扔就扔了,别祸害人,明月有你这妈,我这当祖父的,二十年没脸见他,现在人给你三分笑脸,那是孩子大气,你蹬鼻子上脸,还有点自知之明么,当初让你走动走动,不是让你认亲的,人,要懂得感恩,要有点脸皮,老头我今儿就把话搁在这里了,你再插手明月的事,再说一句清丫头的不是,以后你就别姓姚了。”

姚清明说完啪地一声挂掉了电话,气得是真想撅蹄子,那陈清雪是什么人,是一个为国泰民安赴汤蹈火的好同志,这些年干的事没一点私心,国家发给她那点津贴,全都投在了孤儿院上,现在在犯罪分子手里遭了不测,他搁在这疗养院里几个月了心里都还闷得慌,还时时怨自己老了不中用了,没法给孩子们遮风挡雨了,安安说的那是什么话,什么玩意,真是让他又失望又生气。

这样的人,配当什么母亲,也不配有明月这样好的孩子。

姚清明想想就气,打电话叫了两个勤务兵进来,“你们去军区医院,一定把姚安安‘请’出来,立刻送她出国。”留在这搅混水,耽误明月恢复身体,他看着也气不顺。

两个勤务兵就应声去了。

姚清明坐着自己气了一会儿,拿了手杖,去墓园了。

电话不是外放,但声音特别大,军区医院又出了名的安静,老爷子中气十足,话说得铿锵有力,真是一点情面也没留,连段都安都有些目瞪口呆,不过心里确实有那么一点解气,毕竟明月和清雪,都是他非常喜欢的两个孩子,又生活坎坷付出良多,哪一个,他都不希望有人随意埋汰。

“爷爷——”

电话啪地一声挂了,姚安安保养得像二十多岁的一张脸惨白惨白的,摇摇欲坠,胸腔起伏了两下,直挺挺就倒在了地上。

姚家大小姐从小顺风顺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场就晕过去了。

段都安忙叫了两个护士进来,先找间空着的病房,把人弄进去,办公室里又清净下来。

空气都干净清爽了。

段都安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起身去看宋明月。

人醒了,但是呆呆坐着,眼里空洞洞的。

段都安坐去床边,给他掖了掖被子,“醒啦。”

看这样子明明就是知道清雪的事了,段都安没提清雪的事,就说了点别的,“饿了不,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给你做去。”

宋明月脑子里嗡嗡嗡的,闻言就机械起转过头,回道,“想吃段叔煮的粥。”

肯说话就是好事啊!段都安喜出望外,立马道,“等着等着,你现在呀,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你叔叔我,都给你弄来!等着,我这就去,你好好休息。”

宋明月点头,嘴唇掀动,“谢谢段叔。”真的谢谢,谢谢为他做的努力,可是,真的太难了,太难了,他太想清雪了,他觉得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他,他要去找她了,他从没为清雪做过什么,也没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和义务,他就是看这个世界的东西都厌烦,看人也厌烦,看谁都厌烦,厌烦所有的一切,甚至呼吸着空气都难受。

很窒息,喘不上气来。

流吧,流吧,流得干干净净的。

医院厨房里食材不对,段都安想着这小子是久病,得熬一点温补的,就打算去买点桂圆,车开出去不到一公里,心里就有点不安,走了一截把车停靠在路边,然后给苏萝打电话,“小苏你看一下,明月还好不好,窗户关了没有,他情绪不稳定,得多注意——”

苏萝探头看了一眼,看得见宋明月好好的躺着,睡着了,就点头,“好好的。”

段都安这才稍稍安了些心,但因为实在不放心,买东西的时候也速度飞快,都后悔自己出来了,交给勤务兵不就好。

接到电话的时候段都安刚停好车,魂飞魄散了,东西扔了就往楼上飞奔,简直恨不得把这臭小子拖起来打一顿,不就是丧偶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过了这个坎不就好了!臭小子臭小子!

白色被子底下全是血,一大片一大片浸在被褥里,有一部分已经干涸了,应该是从醒来就割了,段都安气红了眼,“这臭小子!什么情况了!——”

苏萝脸色发白,“我每次进来换吊瓶都检查好东西一样不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镊子,都能割断动脉,嫌不够还往心脏上捅,他硬是一声不吭一动也不动,睡着了一样静静躺着,人休克了,血才从被子上沁出来——”

她知道这里躺着的是谁,也理解痛失爱人的痛苦悲伤,在医院工作,见惯了生离死别,但像宋明月这样一声不吭连眼泪也没流一滴,冷静得不像话的自杀者,她还是头一次见,太可怕了,“已经送进手术室了。”

段都安冲到玻璃窗外头,看着里头宋明月的身体在电击抢救下压一下弹一下,然后心电图还是没反应,心急如焚,飞快地套上无菌服,进了手术室,朝宋明月喊,“你疯了么,问都不问一声就去死,要清雪真不在了,我不拦着你,你死了也是解脱,但是她还活着,现在是植物人!植物人你懂么?就是一辈子都需要人伺候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久病床前无孝子,她要一辈子醒不过来,你觉得谁能照顾好她!她用性命救了你,变成现在这样,你能做的就是去死,让她做无亲无故的活死人么!”

电击还在继续,段都安看得见他胸口上的刀口,这小子是真狠呐,真狠呐!

“主任,他已经死了。”

“段医师,他已经死了。”

段都安手都是抖的,朝手术医生大吼了一声,“继续!继续抢救!”

段都安踢了床一脚,气急败坏,“那你就去死,清雪也是倒霉,嫁了你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躺床上,没人照顾没人理会—”

医生们都不忍再看,主刀医师继续给他做复苏按压,谁都知道这是宋明月,是为国家做出无数贡献,救下了千万公民的天才少年,也知道他妻子是谁,是军人,是烈士,两人的精力和血汗,洒在了九州的每一片土地上。

“继续。”哪怕各项数据已经宣布病患脑死亡,哪怕做着的是无用功,但做着,就觉得还有希望。

“你他么快醒过来!真让清雪自己在那躺着么!禽兽!”

“滴——滴——”

心电仪极其有规律的响动了两声,大家都呆了一呆,段都安一四十岁的汉子,当场就哭出来,他娘的,宋明月真出了事,他何止是对不起宋家,对不起宋军国……

主刀医师立刻回过神来,“继续缝合伤口。”

谁也没敢问段都安陈清雪是不是真的只是变成植物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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