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最后一天,新人终究进了府。虽然不是迎娶王妃,但由于两家的身份地位,雍王府还是热闹了一整日。
唢呐声阵阵传入耳中,陌尘阁里却十分幽静,好像被阻隔的另一个时空。
“从没见过纳个妾还这般郑重其事的呢!”夕儿不满地抱怨。悦娘正陪暮贞聊天,听到“妾”这个字,眼神微微缩了一下。她也是妾,不过侍妾和良娣之间还是有着身份地位的差别,虽然出身荥阳郑氏,但是朝中无父兄为官做宰,到底还是差着些什么。
不过她的失落只是其次。一个毫无背景,生父获罪的王妃,即将面对着两个来势汹汹的侧妃良娣,这些对于暮贞来说确实有些残忍。
她拨弄着琴弦,然而琴音再好,也被喧嚣的唢呐尽数遮蔽。她低垂着眉眼,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悦娘不敢多言,只有静静陪着她坐。光顺被乳母带去郊外玩耍,今天也不用面对父亲热闹纳妾的场面。
待到月过中天,外面才安静了下来。悦娘困倦地揉着眼睛,告辞离开。暮贞问过乳母光顺的情况后,机械地坐在镜前,看着侍女帮她拆卸的发髻。
镜中人的眉目之间有藏不住的倦色。她将指停在眼尾,惊异地发现那里有了小小的细纹。她还不到二十,竟然苍老如此,不免惊慌失措,再三确认时,却失手将镜子碰到了地上。碎裂之声响起,侍女以为她发了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这般不小心?”声音低淳,带着浅笑,迦南香气浮动之间,李贤已经站到了身后。绛衣玄冠映衬着他俊逸挺拔的容颜,虽然是这样的颜色,但是无论从款式还是花纹都不过是寻常的打扮。这些提醒她,不过是纳个妾,与当年迎娶王妃的郑重相比,这样的对待是简素而漫不经心的。
然而,今夜还是洞房花烛夜,无论选择去哪一边,总归不该出现在她的面前。
“镜子碎了也无妨,权当平安之意。改日我再送一个给贞儿,名字都取好了,就叫‘鉴若止水’,可好?”他走到身前,帮她拆着头上的簪子。她发上的簪子正是他之前的相赠,一种温柔的心动感觉,他抚摸着她的乌发,缱绻不已。
“鉴若止水?”这个名字有些不同寻常。
“以心为镜,只照一人。万花盛开,心如止水。”他低低耳语,顺势吻上了她的脸颊。那里升腾着一朵红云,妍媚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