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吃完了饭,程意心又仔细叮嘱了一番顾渊,让他注意身体,有什么一定要告诉她,不要让医生隐瞒。
顾渊很听话点头,乖乖被她叮嘱,然后就送两人上了车。
等到两人离开了院落,老管家便上了前来:“老爷,您看小顾总跟夫人能好吗?”
顾渊淡淡笑了:“我给他下了猛药。”
“就看他能忍到几时了。”
回程车上,程意心显得有些高兴。
刚刚张副院长给她发来消息,说新药已经用上了,虽然暂时不能看出效果,但赵未语对新药没有不耐受情况,这是个好现象。
程意心一高兴,就忍不住话多了起来。
“这种新药奶奶还是很服帖的,就看有没有效果了。”
她说着,忍不住道:“如果奶奶能好一些,我想带奶奶回家住几天,总住在疗养院,奶奶可能也想家了。”
“我也有点想家了。”
车窗外,灯影横斜。
车窗之内,顾定泽垂眸看着窗外,借着路边的路灯,看着行色匆匆的行人们。
前夜时分,游人归家,每个人都想回到属于自己的安全港湾。
但家这个词,对于顾定泽太陌生了。
自从父母过世,他就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顾家老宅说是他的家,其实也不尽然。
后来他大学毕业,就直接从家里搬了出来,一开始是住在鼎羿集团附近的高级公寓里。
那里离公司很近,上下班不耽误时间,他偶尔也能有些自己的闲暇时光,会在傍晚时分在落地窗前读一会儿书。
但那似乎也无法成为家,那只是他晚上睡觉的地方。
现在听到程意心嘴里念叨着回家,顾定泽难得生起一股说不清的烦闷。
他忽然开口:“哪里的家?”
程意心没料想他会问这一句,停了停才说:“就是我同奶奶原来住的半山别墅。”
顾定泽眉峰都不带皱一下,也只是淡淡看向她。
他的眼眸依旧淡漠,那双深邃的眸子似乎永远都是幽暗的,无法被路灯照亮。
程意心看不到顾定泽的情绪,却能听到他声音里的低沉。
“这样啊。”
顾定泽似乎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
“那个家吗?”
程意心凝眸看过去,却只看到顾定泽收回的视线,以及他轻轻抿着的,薄薄的嘴唇。
人人都说嘴唇薄的人薄情,程意心以前嗤之以鼻,现在却不得不相信了。
顾定泽这个人,就完美诠释了薄情这两个字。
程意心忽然笑了一下,声音里有着隐隐的无奈和痛苦。
“当然要回我自己的家,毕竟,顾先生也从没把悦宁居当成自己的家吧?”
程意心说到这里,话赶话似的,又说了一句:“要不是爷爷强迫你,你都不愿意搬家。”
顾定泽难得蹙起了眉心。
即便他再迟钝,也感受到了程意心话语里的意有所指。
方才程意心还是很高兴的,自己一个人说了好半天话,可不过一两句的工夫,程意心就又不高兴了。
顾定泽伸手捏了捏眉心。
他坚持独身一人是有道理的。
毕竟,外人的情绪太难把控,让他总觉得没办法掌握,所以他宁愿舍弃同人深交的温暖,只体会一个人的孤单和平静。
这些外人里,尤其程意心让他最难以预料。
她的哭和笑,顾定泽从来看不透,也猜不到,这让他平静的心湖里,每每泛起涟漪。
程意心现在是忽然想起白天的事,想起工作上的那些心烦,想起自己无法为自己澄清的谣言,才会这样埋怨了一句。
可话说到这里,也没有等到顾定泽的询问和疑惑,程意心忽然又觉得很没意思。
她意兴阑珊叹了口气。
“算了,顾先生当我胡言乱语吧,”程意心自顾自闭上了眼睛,“我说错话了,你别介意。”
她让顾定泽不介意,可顾定泽如何能不介意?
顾定泽终于也有忍耐不住的一天,他看向程意心,语气难得有些重:“程小姐,有什么话直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