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意心以前是不会做菜的,她当了二十几年大小姐,十指不含阳春水,后来是为了顾定泽才特地报了一个厨艺班,中式西式都学了个遍,好歹让他能坐下来同自己吃顿像样的饭。
她以前有多厌恶做饭,现在就有多喜欢。
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顾定泽才会偶尔同他说几句话,难得能听到他的夸奖。
对于程意心来说,这是她冰冷婚姻生活中难得的光亮。
怕顾定泽到家时自己还没准备好,她也来不及换下身上穿的套装,就这么在厨房忙碌起来。等到钟表上的时针走到八时,剩下三道菜都已经准备好,就剩牛肉还没下锅。
牛肉要现吃现做才好吃,冷了就会失去口感,丧失了原本的鲜嫩。
她把沙拉、布丁先摆好,海鲜意面也焖在锅中,就这么坐在餐厅椅子上,发起呆来。
其实今天白天的工作很不愉快。
总秘苏菲亚分给她一个统计日程的工作,但程意心以前是学艺术的,对这些案头工作一窍不通,这么磕磕绊绊忙了一早上,终于把表格对付出来,还被苏菲亚说:“你这做的是什么见鬼的表格?你到底行不行啊程助理?”
程意心在公司一贯寡言少语,安于做个小助理,按理说对别人是没有任何攻击性的。
但她长得太漂亮了。
她的那种漂亮,是让人眼前一亮的璀璨,是让人过目不忘的瑰丽。不说男人了,便是女人见了她,也要驻足观赏一会儿,然后一多半会想过来搭讪,问问她在哪里做的护理。
她的皮肤很白,眼睛很大,小巧的鼻子异常挺巧,看着人的时候,有一种无辜的单纯。
大概是早年家中娇养得好,她一举一动都是彬彬有礼,却又不让人觉得高傲。
那是氤氲在骨子里的涵养,是她发自内心的客气。
她这种样子,理应跟同事关系极好,但在鼎羿集团总裁办工作的人精们,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自不会对她多有体贴。
所以在被苏菲亚训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帮她说话,他们甚至还会带着那种恶意的嘲弄的目光,看向这个毫无用处的花瓶,看她什么时候能打退堂鼓,退出他们拼尽全力,才保住的工作。
但程意心其实也并不是很在意。
她只是怕那些话被顾定泽听到,回家又要跟她说:“你不要再坚持工作了,鼎羿有什么好?”
程意心怎么肯?
她自是不肯的,为了她的小小坚持,为了她能每天多看到顾定泽几眼,奶奶亲自找了顾定泽,她才得到了这一份工作。
奶奶舍了面子,她自己又努力这么久,不能功亏一篑。
程意心,你可以的。
她只能一遍遍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只要她肯努力,就一定会得偿所愿。
程意心失神地坐在椅子上,一坐坐了很久,久到桌上的饭菜都冷了,身子骨也透着寒意,顾定泽还是没回来。
当她终于回过神时,已经九点半了。
客厅里漆黑一片,冷漠而寂寥,外面却有万家灯火。
程意心扶着椅子站起来,茫然地看着表,心里有着说不清的失望。
她记得今天早晨跟顾定泽约好了的。
当时顾定泽从次卧洗漱出来,正打着领带往餐厅走,早饭一贯是顾家的阿姨给做的,顾定泽偏爱西式,早餐不是麦片面包就是三明治牛奶,从来不变花样。
程意心是不爱吃的,但她从来都没说过。
吃着嘴里一成不变的培根鸡蛋牛油果三明治,程意心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问他:“顾先生,你晚上有空吗?”
顾定泽正在看早间新闻,被她突然叫了一声,表情却没变:“不清楚,需要问秘书。”
他的侧脸很好看,鼻梁挺拔,嘴唇微薄,眼尾带着卷翘的弧度,却并不让人觉得软弱。
他的长相,是程意心越看越喜欢的那种英俊。
程意心小心翼翼看了一会儿他的脸,自顾自说:“我昨天看过你的行程单,晚上没有宴会,也没有商务晚餐,应该八点就能回家了。”
顾定泽“嗯”了一声,回头看了她一眼。
程意心立即偏过头,心里乱成一团,希望他没发现自己略有些炙热的目光。
她是真的很喜欢看着他,一刻都不想停的那种,结婚两年都没看腻。
大概是她的样子有点可怜,顾定泽沉思片刻,还是说:“你自己跟苏菲亚确定。”
说完,他起身离开,比程意心早半个小时出门上班。
顾定泽就是这样,他很冷很淡,似乎对世间万物都毫不在意,但很偶尔的,他也能有些细枝末节的温和。
尤其是这份温和对着程意心,程意心就会更高兴了。
程意心坐在那,开心地咬了一大口三明治。
最不爱吃的东西,现在到嘴里也是好味。
张嫂出来收拾餐桌,看她那可爱的模样,笑着问她:“夫人要不要再吃一碗面?我刚下了一碗阳春面,里面打了鸡蛋的。”
程意心一愣,结结巴巴问她:“怎么、怎么想起做面?”
张嫂有些疑惑,低头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今天是夫人的生日呀,我特地跟李姐姐打听过,李姐姐说夫人家里生日早晨就是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