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能有今天,靠的不是运气,更不是老天垂怜,而是自己心头那股不服输的倔劲儿。
因为我不甘心。
不甘心被人踩在脚底肆意凌辱打骂,不甘心一辈子做个底层人,更不甘心眼睁睁看着那些欺负过我的人日子一天过得比一天好,而我却只能活的像条狗。
所以我发了狠劲地要往上爬,只要有一丝能让我翻身的机会,我都会想方设法去争取。
那股狠劲,成就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杜晓瑜。你看,这周围大片大片的庄稼地和药田都是我的,而田地里干活的那些人,都是在我手下办事从我手中拿钱的长工,说白了,我如今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有权利决定谁有饭吃,谁饿肚子,所以他们都不敢得罪我。”
程锦绣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僵住了,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接杜晓瑜的这些话,因为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在杜晓瑜面前显得既卑微渺小又无用,同样是出身卑微的小姑娘,自己出嫁前好歹还有爹娘能倚仗,而对方什么都没有,自己混得人不人鬼不鬼,就连出个门都怕被人认出来,要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而对方混得风生水起,让从前欺负过她的人从今往后都仰她鼻息,靠她施舍。
这样的差距给程锦绣带来的心灵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我曾经跟你一样怕死。”杜晓瑜装作没看到程锦绣的反应,继续说:“就因为怕死,所以我为了活着,别的什么都不怕了,谁欺负我,我就想尽办法欺负回去,让她也尝尝被人踩在脚底狠狠蹉碾的滋味。”
说完,杜晓瑜这才抬眼正视着程锦绣,“我觉得,你比我还怕死,你这样有求生欲望的人,为什么要把自己最致命的弱点暴露于人前让他们有将你置于死地的机会呢?”
程锦绣浑身一震。
“你越害怕,越是草木皆兵,越会让周围的人觉得你不对劲,就好像那天在桃源镇的街上,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追杀,而我又为什么能顺利将你从那些人手里救回来吗?”
程锦绣紧紧咬着唇。
“因为你害怕别人发现自己,就穿了一身黑衣,戴着兜帽,连整张脸都蒙得只剩眼睛,你觉得没有人能认出你来,可事实上,你才是整条街上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所以镇长儿子才会在第一时间发现你,并且带着那么一大帮人要烧死你。
可是后来,我将你拖入巷子里,去外面买了一身不起眼的衣裳给你换上,又让贺云峰背上你,我们是从主街上堂堂正正走着回去的,一路上,看到你的人不知凡几,但没有一个人怀疑你是鬼魃,所有人都觉得,你不过是仁济堂的一个病人,昏迷不醒急需医治。”
杜晓瑜越说,程锦绣的脸色就越白,甚至到了最后,连一点点的血色都看不到了,整个人有些摇摇欲坠。
“你看,今天我把你带出来,没有穿黑衣,没有蒙面,还遇到了那么多人,可是,有人觉得你不正常吗?还是有人想对你行不轨之事?”
程锦绣嚅动了一下嘴唇,却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杜晓瑜眺望着远方,“我说要教你防身术,是为了让你多个防身的技能不会轻易被人侵犯,但对于内心崩塌精神碎裂的人来说,就算有着绝顶身手也是枉然,她照样会吃亏。
所以,你想要一条活路的话,你自己就得帮自己把这条路给铺出来,过得了心里的坎,才能过得了现实中的坎。
只要你不怕,或者说,只要你勇敢去面对你害怕的东西,就没有人奈何得了你。”
见程锦绣已经僵硬得不成样子,杜晓瑜拍拍她的肩膀,莞尔道:“我今天说的这些话,你好好想想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咱们再开始学防身术,否则你想不清楚,我教了你也是浪费工夫。”
程锦绣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外面实在是晒得慌,杜晓瑜伸手挡了挡太阳,“走吧,回去吃一些解暑的东西,否则一会儿真得晒蔫了。”
程锦绣木讷地跟在杜晓瑜身后。
因着下人们的喜爱,静娘水苏和林嬷嬷她们几个昨夜做了好几盆凉粉,这会儿见着杜晓瑜和程姑娘回来,静娘当先给二人各打了一碗,这次的凉粉做得比上次好,不仅手艺有进步,就连抓凉粉的锼子也做出来了,碗里的凉粉不再是一块一块的,而是一条一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