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时断时续,终于还是替以哀呜悲咽。
沈旭峥将痛哭到不能自已的严若愚抱在怀里,慢慢地拍着背。他先前听着她回忆父母的浪漫故事,尽量回避着一些问题,怕提醒她触碰到那残忍的结局。但故事都有结局,一旦开场,注定无由回避。
“怎么就没有了呢,为什么都没有了,明明他们这么好……”她呜咽着呢喃自语,已经不记得为了这些无解的天问,到底在中夜不寐时吞声暗泣过多少次了。
他听着她凄楚的叹息,x腔里弥散开的沉痛,让他不得不依靠肺叶的深x1缓呼来平抑。
悲剧就是将美好毁灭给人看,他不忍心知道她为什么在那样的稚幼之龄,便要亲眼目睹、亲身经历独属于她那一份美好的毁灭。
“若愚,我一定不会离开你,好不好。”他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说了这句不知是安慰她还是求她答应自己的诺言。
“我保证,我一定坚持运动,锻炼身T,饮食规律,不x1烟不饮酒,不加班不熬夜,开车守交规,好好珍惜生命。我跟你保证,我一定Si在你后面,你永远都不会失去我,好不好。”他见她泣涕不语,又半是玩笑地补充了一句。
严若愚本来埋头在他x前,哀哭不能止,但猛听到他这句似玩笑一样的决然承诺,竟与林觉民与妻子的遗书中意思暗合:“吾之意盖谓以汝之弱,必不能禁失吾之悲,吾先Si,留苦与汝,吾心不忍,故宁请汝先Si,吾担悲也。”
她不禁抬头,想起林觉民起事牺牲与陈意映忧思殉亡的悲痛史事,她怕他随口的一句玩笑话也变成谶言,来不及思考他话里其实别含着求定终身的玄机,就急忙地伸手来掩着他的嘴制止他:“你不要说,不吉利。”
“没什么不吉利的,说一说不会真的Si,何况我不是要Si在你后面吗。”他笑着执过她的手,语气未有什么不安地慰藉她。他并未读过那位烈士惨别Ai妻的情书,以为她只是忌讳说Si。
“你不要说了!”忧惧之下,她不禁提高了音量,但情知失态,怕吓到他,又圈住他的颈想要安慰他。
“你不要说这些了好吗,你不会Si的。”她紧紧地贴着他的脸颊,附在他耳边柔声祈愿。
“是不会啊,你活得好好的,我哪敢Si呢?”他轻笑着,还是没明白她的担忧。
她摇了摇头,斜倚在他心前问:“叔叔,你读过林觉民的《与妻书》吗?”
“谁的什么书?”他还不知道这几个拗口读音对应的是哪几个汉字。
“就是h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的林觉民,在广州起义前,写给他妻子的遗书,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严若愚断断续续地摘选着遗书中那些令她感喟下泪的诀别之辞,与他讲着林陈二人的悲剧,“林觉民牺牲后,陈意映没两年就抑郁而终了,他们少年结缡,情意深笃,去世时都只有二十出头。”
沈旭峥听到这个悲剧故事,倒并未像她一样有多感动而随之伤情,他只是敏锐地捕捉到她无意中已将自己代入了他妻子的位置,但觉欣慰。他温言宽解她:“嗯,若愚放心,现在天下太平,早不需要革命者啦。”
“不是的,我是怕说出去的玩笑都变成谶言,命运总是喜欢开这样的玩笑,故意破灭那些看似可以永恒的人事,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到头来一看都是泡影,我已经被开过一次了……”她哀戚地感叹,旋又用乞求的泪眼望着他,“所以你不要说这些,你忘了吧,就没说过,好不好?”
“覆水难收啊,我答应你的就一定做到。何况,若愚担心什么呢?重蹈林陈覆辙吗?我们不会的。”说罢,他带着琢磨不明的微笑看着她。
“为什么?”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