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石老人离开後,下邳发生了一场瘟疫,几百人因此失去生命,李仁也在其中。侥幸活下来的张良,便遵从李仁的遗愿,以其侄「李彪」的身分接管了李家产业──当然还有李仁JiNg心布下的情报网络。对於李府原本的仆役随从,张良原希望他们自行决定去留,毕竟有不少都是跟随李仁几十年的旧部,没有理由要他们在旧主Si後,还得服侍一个外人;然而,众人却Ai屋及乌,情愿继续追随他,甚至有些人得知他锥击秦皇的义举,更对年纪轻轻的他倾慕非常,甘心为他效犬马之劳,於是一个人也没有离开。
为了报答众人的厚Ai,张良将自己从太公兵法中学得的部分知识,用於经营李家的产业,不仅在事业上做得有声有sE,也继承了李仁的孟尝之风,x1引许多有才之人来投,俨然成了一GU不可忽视的地方势力,只要一提起下邳的「李公子」,就连地方官也都要敬他三分。
即便如此,张良每日仍是过着相当单纯的生活,除读书外,就是应小翎的要求,为她讲述历史兴亡的故事。
小翎在h石老人离开後,开始对自己的故国发生兴趣,张良便讲了魏国的故事给她听;听完之後,她变得更想知道其他国家的历史,因此他又对她说了春秋、左传的记事,两人也会讨论对历史事件的看法。
这日张良讲到楚国灭亡时的惨烈,小翎便问他对於「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看法。
张良沉Y半晌,缓缓说道:「楚人曾被中原诸国目为蛮夷,民X之强悍自然不在话下,尤其秦楚曾为通婚友好之国,秦却因为统一天下的野心,不但欺骗楚怀王,使他客Si秦国,还派王翦率军进行灭楚之战,所以楚之被灭,可说最是无辜,楚人也都对秦怀恨在心。」
「也就是说,这是所谓的民气可用罗?」小翎迫不及待地将张良曾经讲过的成语搬了出来。
张良露出嘉许的笑容,说道:「这些日子以来,你也长了不少知识嘛!」
被张良这麽一称赞,小翎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简直都要飞起来了。本来央求他讲史,是想增加两人的话题,但她心中也隐隐有个念头,希望自己能够成为配得上他、可以帮上他忙的人。爷爷说过他是做大事业的人,那自己怎麽能安於当个村姑呢?只是,一想到他是订有婚约的人,她就不由得泄气了。
他至今不知她是nV儿身,总是和她分享对於韩国公主的思念。说是思念也很奇怪,因为他们分离时,那位公主根本就还没出生!所以与其说是对公主个人的思念,还不如说是对故国的思念。张家五世相韩,她可以理解他对故国的浓厚情感,以及复国的强烈执念;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却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迷惘。
「我近来一直在想,亡秦只是一个阶段X任务,那然後呢?」张良的眼中又浮现了迷惘,「从前我满脑子只想着复仇,所以才会犯险去博浪沙刺杀秦始皇,经过前辈的开导後,我知道这种逞凶斗狠的行为不可取,决定潜心读书以待时。然而,天下可以马上得之,如何能马上治之?所以一旦秦亡,必定要有治天下之策,但究竟要恢复六国,还是要维持秦朝的中央集权,就令我十分困惑。」
「良哥哥……」不知从何时开始,小翎已习惯这样称呼张良。她明白他在感情上有恢复韩国的希望,但却又觉得贵族主宰的时代结束,才是历史应该走的道路,心中有无限的矛盾。不过,对她来说,是贵族或是平民掌控时代,实在无关紧要,她只希望上天不要让他找到公主,一辈子就只是她一个人的良哥哥……
「少爷!」管家李钧的声音,打断了小翎的思绪。
「怎麽了?」张良问道。
李钧确认左右无人後,小心地把门掩上,这才走近张良,低声说道:「楚人项伯求见。」
「楚人?项伯?」小翎惊道:「难道跟项燕将军有什麽关系?」
项燕是楚国名将,在秦灭楚之战中兵败自杀,张良不过在半个时辰前讲过而已,所以她印象十分深刻。
李钧闻言,笑道:「哎呀,小翎真是不得了啊,居然也知道项将军!」
「这个……因为今天才刚讲到啊……」小翎脸上一红。
「是啊,尤其是你良哥哥讲的,就更不会忘了!」李钧将她的少nV心情都看在眼里,逮到机会就忍不住取笑她一下。
「钧叔!」小翎嗔道。
张良看着她脸红的娇嗔模样,不由得心中一荡。每当她浅笑轻颦的时候,他总会想起她的一双「葇荑」,心跳便不自觉地快了几拍。这就是所谓的「心动」吗?可小翎明明是个男孩子呀……不行不行,就算小翎不是男孩子也不行,我的心里只能有公主,公主是我今生唯一的伴侣……可是我对小翎……
为了平息脑中的混乱,张良需要一件新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於是他深x1一口气,对李钧说道:「快请、快请项先生进来!」
项伯跟在李钧的身後,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
身为项燕之子,他的一举一动都受到放大检视,不但中央派来的县官对他「另眼相看」,就连县官身边的喽罗也对他颐指气使,刻意蹧蹋。而他的忍气吞声,更使他们得寸进尺,终於在他们辱及先父时爆发出来。
从小,父亲就是项伯仰望的对象,他也曾经立誓要像父亲一样立下彪炳战功,保国卫家。然而,这个愿望随着父亲的Si去和祖国的覆亡,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即使是这样,那些不明白父亲是怀着如何的悲愤而自尽的家伙,也没有资格说他老人家是「没种的失败者」!
就连现在一想起来,他都会握紧双拳,全身燃烧着熊熊怒火,更不用说当时定是一刀一个,把那些没资格活在世上的人渣解决掉。
说起来也真可悲,他竟然为了这些人间渣滓,被迫放弃一直以来明哲保身、低调度日的生活,展开逃亡生涯,就这麽一路流浪到下邳。
在下邳市井潜伏的期间,他不只一次听到「李公子」的盛名,便想见上一面;尤其听说这人礼贤下士,素有孟尝之风,便大胆报上自己的姓名与来历,以试探是否值得投奔。
「少爷在书房恭候,项先生这边请。」
李钧的话声打断了项伯的思绪,眼见前方就是书房的门,项伯不禁有点紧张。答案就要揭晓,究竟这「李公子」会怎样对待自己,他心里一点谱也没有,踏出去的脚步也不由得迟疑了。
只听得「咿呀」一声,房门开处,一个面貌清秀的少年走了出来,问道:「您就是项先生吗?」
项伯初见这少年,不由得吃了一惊。倒不是因为对方彷佛还是个孩子模样,而是因为就他的经验看来,对方根本就是个nV扮男装的少年,难道他就是「李公子」?
「请问……我脸上有什麽吗?」少年见项伯一直盯着自己瞧,不禁低声问道。
「不、不是……」项伯慌忙否认,问道:「您就是李公子吗?」
从房里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有个男声说道:「小翎啊,看你抢着说话,可给人家误会啦。」
那叫小翎的少年脸上一红,退至门边,然後是一名青年步出房来,看上去玉树临风,顾盼间翩翩潇洒,定然就是「李公子」了。
「项先生从楚地奔波至此,想必是旅途劳顿,风尘仆仆。要不要沐浴更衣,让我们给您接个风呢?」
在项伯的预想中,无论是谁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都会先盘问一番再定行止的,没想到对方居然什麽都没问,就表现出接纳他的意愿了,对一个落难者来说,还有什麽b这点更令人感动的?
项伯正yu跪倒拜谢,却是对方彷佛知道他的心意,突然伸手扶住他的肩头,说道:「时候不早了,先生如果愿意在寒舍暂住的话,就请随小翎去梳洗一番,用膳时再慢慢谈吧。」
给他这麽一扶,项伯居然跪不下去,看来他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项伯不由得对他又多了一分敬意,只得说道:「多谢公子厚意。」
项伯在小翎的引导下来到浴室,接过她手中的换洗衣物後,看看四下无人,便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个小丫头吧?为何要nV扮男装?」
小翎吃了一惊,慌忙说道:「胡、胡说什麽……」
项伯眨了眨眼,说道:「李公子年纪轻,可能看不出来,我可是老江湖哪,怎麽瞒得过我?」
小翎知道瞒不住了,便哀求道:「那拜托您行行好,别告诉我家公子。」
项伯点点头,又问道:「那你是不是有什麽苦衷?」他为人古道热肠,即使现下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却还是忍不住想帮助他人。
苦衷?小翎看着项伯真挚的眼神,很努力地思考着。自己真的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吗?其实从小她就被爷爷当成男孩养,也没穿过nV孩儿家的衣服,到底是为了什麽,爷爷从来也没有告诉过她。但她只知道一件事,就是她无论如何都不希望被张良发现自己的秘密。虽然她也说不上来,如果张良发现她是nV孩子,会发生什麽事,但目前自己跟他的关系肯定会受到影响,则是不争的事实。
思及此处,小翎摇了摇头,说道:「苦衷什麽的,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我从小就被当男孩子养大,也没穿过nV孩子的衣服。」
「是吗……」项伯端详着小翎的眉眼,突然想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