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那与楚维阳也算是相熟的策星山道子不得不站起身来,以极尽于复杂的神情,开口言说着同样的套话,符咒盟誓的同时。
这会儿,哪怕是最为迟钝的修士也已经回过神来,明白了楚维阳的所作所为目的何在!
他分明言说是散修大势与名分的问题,可是道人的一举一动,字里行间的言外之意,却仍旧直指上明宫,是小孟道人事情的余韵与延宕。
局势愈发显得纷乱起来。
在五行宗与上明宫几乎要不死不休的当口,楚维阳用这样的方式,暗戳戳的点出了几家同样与上明宫事涉道争的大教,并且将之主动推到了台前来。
不只是纯阳宫与策星山,因为曾经真切的洞观过小孟道人的心神记忆,楚维阳明晰且熟稔的掌握着这一部分道法重叠的理念,在他的心神记忆之中,有着一整张完整的名单。
于是,当楚维阳那冷郁的声音第三次、第四次……接连不断的响起来的时候。
诸修面面相觑之间,尽皆觉得事情已经愈发濒临失控,至少这风波在楚维阳的三言两语之间已经彻底教人理不出头绪来,看不清楚将要发生甚么,甚至无从有效的得以推演诸般。
可说来也奇,明明局面在楚维阳的引导下,愈见得纷乱繁杂,可是回过头来一看,这上明宫反而越陷越深,若果真楚维阳的推动能够见得成效,哪怕是拿住了小孟道人,只怕在诸宗的群起而攻之下,怕也要脱一层皮去。
甚至,尤有万劫不复的风险!
虽说愈是圣地大教,便愈是明白克制的道理。
可是万一呢?
凡事都怕深想。
尤其是楚维阳这般尽都不明言,全靠字里行间的言外之意来暗示的局面,几乎教诸修思量着,不自觉的便要往深处去猜度与考量。
因而,长久的时间过去,诸修在沉默之中,愈渐的气氛诡谲起来。
端的是无声息间暗流汹涌。
连立身在门扉处的允寿道人,脸上的愁苦面容也缓缓地消减了去,只皱着眉头,凝视着每一位起身的修士,不知是在作何想法。
当然,楚维阳也不是每一个圣地大教的名字都会点出来。
自始至终,他都是在依照着心神记忆之中的那张名单挨个诵念,哪怕是某一宗还未曾有道子门人抵至,楚维阳也要开口问询一声,将这一宗的印象也烙印在诸修的思量之中。
如是,良久的时间。
这偌大的会场,几乎成了玄门诸宗硬着头皮配合着楚维阳出言的一出独角戏。
可偏偏,事涉玄元两道与散修的关系。
谁都不能在此处落下话柄,否则来日有甚么波折,反而要受其拖累。
因而,哪怕再不情愿,也只得这样配合下去。
只是良久时间过去,终于,那并不算长的名单被楚维阳挨个诵念完毕,道人不再多问一家,反而环视过玄门诸修之后,那显照而出的悠长杀念方才缓缓地收敛起来。
“这样看,要将吾散修归于元门之列,并非是玄门诸位大教道子所认为的大势,而是那么少数几个人的腌臜阴私伎俩了?是也不是?”
话音落下时,玄门诸修的声势早已经在楚维阳接二连三的诘问之中跌落至了最低谷,此时间,是真正沉郁的寂静,那寂静之中,甚至透着些有气无力的浮躁气息。
可愈是这样的境遇,反而愈是教楚维阳那原本显得喑哑的声音变得更具穿透力一些。
仿佛破开了那一层沉默化作的帷幕,直直的刺入了所有人的心神之中去了,楚维阳这里分明杀念已经消弭,可偏生却忽地在这一刻,教诸修尽都觉得不寒而栗起来。
“好,既然大家都觉得,这是少数几个人的阴私伎俩,而上明宫的道友又不在场,贫道作为此代诸散修之中声名最高者,要代同道问一问乾元剑宗了——
这元门剑修,魔道剑修的蔑称,你们能不能收回去?能不能致歉?能不能保证以后不再提?又或者是在此之外,能不能有一个更为周全的说法?
如今看来,是贵宗修士在悖逆大势而行,是那少数几个行事腌臜的人之一,甚至若有必要,烦请言说清楚,是贵宗上下尽都这样认为,还是有那么几人……
这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剑宗的道友,你们看看……是给个说法,还是干脆道争,用决生死来定胜负、论对错!”
话音落下时,不等剑宗修士有所回应,自始至终静静端坐在楚维阳身后的卢北海,双眸已然渐渐地明亮了起来。
果然,果然是声名鹊起的好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