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允函真正的惊诧所在,原来,早在最一开始的时候,以自己的道与法的底蕴,在面对楚维阳的时候,就浑没有了胜算可言。
在第一次于两人的牵系之间有了胜负概念的时候,自己便已经一败涂地!
可也同样的,就恍如是昔日里见证了这《尸解炼形图》中一切的齐飞琼一样,在见证了这些的同一时间,允函遂彻底的消去了自己心中那极尽微末却也切实存在的不甘。
倘若说面对一个借着锻体之道法门走上便宜修行路的人而言,允函作为大教道子,自然是有不甘的心气在的。
但是当那底蕴的浑厚超越了原本的想象,彻底的超卓去了太多,饶是允函,饶是再如何的大教道子,也只得生出拜服的心思来。
既然在最一开始的时候便已经一败涂地,至少还要有能够坦然认输的勇气。
也正是思量及此的闪瞬间,像是感应到了楚维阳注视来的目光一样,允函这才注意到自己水出芙蓉,都展露了些甚么。
霎时间,伴随着水迸溅,允函赶忙将自己的神形复归原位,只双臂横在石潭的边沿处,连身子拧动的态势都如最一开始的时候一样。
仿佛这样,允函便可以自欺欺人的以为刚刚的一切甚么都未曾发生。
也正此时,允函的心念稍稍流转,终还是对着楚维阳的神形复又开口言语了一声。
“楚师兄,这一回,可不能算是对面相逢!至少……总归,就是不算来着!”
话音落下时,再看去,原地里那一口寒潭之中,随着允函的真灵主动散去,而楚维阳并未曾拘禁,原本的石胎褪去,真个成了栩栩如生的玉雕美人。
允函的真灵飞遁而去。
只是这一回,没有了甚么无尽幽暗的淹没。
伴随着楚维阳那里雷霆道法的进益,伴随着两部雷法几如内外通感一般相谐,甚至伴随着那天时有序的气韵在徜徉于四肢百骸的同时,复又被天心雷霆意蕴所熔炼吞纳。
是的,这是极为相类的道法意蕴,一者为天心,一者为时序,都是对于寰宇万象某种秩序梳理的道韵,甚至其义理之中具备着极多的重叠之处,不过是最后落于不同的道与法,因而在显照上有极大的差池。
但当诸般的道与法外相被剥离了去,当这样纯粹的意蕴交驳,那几如无本之木无源之水的时序意蕴,便陡然间化作了资粮,成为了天心雷霆意蕴蜕变与升华的薪柴!
而且,许是因为早先斗法时的切实经历,当潜藏在道躯之中的丹霞意蕴被激发出来,在磋磨与印证之中蜕变成符阵之道的内外通感,后知后觉的教楚维阳削去了往后岁月之中才会面对的因果之症结。
这一会儿,楚维阳甚至有着同样的感触,这酝酿在那繁浩的元气,那磅礴的造化生机之力中的时序之意蕴,倘若随之一同沉积在自己的四肢百骸之中,恐怕往后岁月里,也会随之成为了结因果的症结弊病所在。
尤其是,楚维阳本身就掌握着二十四正剑意,许是这一缕意蕴的融入更会不着痕迹。
当彼时,千钧一发间,许是这一缕意蕴,便是甚么人反败为胜,起死回生的关隘!
但是,随着天心雷霆意蕴的吞噬,这一点隐患随之而被抹去了。
而也正因为这天心雷霆意蕴的蜕变,才有了与渺远之地同源而出的道与法的印证与贯连。
因而,这一刻,允函的神念,是在借着天心雷霆意蕴的感应,倏忽间飞遁而去。
几乎在下一刹时,允函自己的神念真灵便回返了泥丸宫。
然而,刚刚时的昏厥与远遁是切实存在的,而真灵归位,在回返泥丸宫内的闪瞬间,真灵便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泥丸宫内的灵台上。
只是,这灵台上,本就有着楚维阳的神念魔身端坐,显照磅礴巍峨之象,这会儿再看去时,允函竟是坐在楚维阳交叠的五心向天式的双腿上,复又自行趺坐,继而,整个背都靠拢进了楚维阳那神念魔身的怀抱之中。
那神念魔身如今凝练成两人高的神形,此时间正好将允函的身形全数包裹在自己怀抱的阴影之中。
紧接着,那神念魔身的一手叩在了绛宫心室处,那是允函的道;又一手叩在了气海丹田处,那是允函的法。
紧接着,当同样的绛宫心室搏动的声音一前一后同时间的响彻,道与法的共鸣之中,那端坐着将允函环抱起来的身形,已经不再是甚么神念魔身。
那是楚维阳的神形,那是允函的天心雷霆意蕴!
而就在下一瞬,忽地,允函切实的感受到了那神念魔身之中同样有着真灵的力量垂落。
她的真灵可去那紫金蟾宫,楚维阳的真灵,自然也可以远遁而至。
不知怎的,允函像是回想到了刚刚离别时所言说的话,此时间面色绯红,却仍旧清净而出尘的开口道。
“师兄,这一回,却也不能算是对面相逢呢!”
——
伏魔崖顶,陡峭山岩上,允函清澈的双眸缓缓地睁开。
四下里寒意料峭,只是允函的鼻息如龙,呵气如兰,却好似是体内蕴藏着甚么炽热的火炉一样,不断地散着热意。
好一阵,面色玫红的允函,复怅惘的看着伏魔崖顶,看着这片祖师曾经伏魔的故地。
“师祖,弟子恐是要伏于魔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