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不等楚维阳发问,下一瞬,钟朝元凝重的声音便已经从楚维阳的心神之中传递而来。
“师哥!凡事,皆有过犹不及的道理,这熔炼魂魄的修持法门同样如是!虽说凝练了《尸解炼形图》,能教诸般炼化魂魄灵光时对于心神的冲击隔绝在外。
可那种冲击也只是被隔绝了而已,并非真个消弭在了修行的过程里,一切代价不过是被道图承受了而已,所应者仍旧是魂魄灵光本身。
甚至这样还更危险一些,原本时修持,需得承受心神冲刷的痛苦,但同样的,当那种痛苦抵至极限的时候,便意味着修行应该告一段落的无形警示。
但如今却大大不同,失去了印证的标的,只一味的感受到了修行时的进益,畅快间难免要教人贪婪无忌起来,可若是等道图彻底承受不住崩溃开来时……
那是魂魄灵光所凝炼成的,甚至以性功印证着周天经络运行的命功,只怕到时候,先是心神失守,紧接着便是走火入魔,身殒道消也不是没可能!”
可到底是重组魂魄的时候被楚维阳刻意拆去了一切桀骜的心性,反而显得钟朝元这里无端的怯懦了许多,正此时,许是觉得自己的言语严厉了一些,本还想要对楚维阳继续告诫下去的钟朝元,忽地止住了话头。
稍稍顿了顿之后,他方才继续说道。
“总归,师哥,为了魂魄本源稳妥,下一次再修持这以丹鼎炼鬼煞阴风的法门,也需得等足足七日过去之后再将,此是天地间蕴养魂魄清净安宁的天数,蕴养的足了天数,才不会因此让修法与根基有瑕。”
间隔七日修持一回,这是钟朝元这般性功修持大家的看法,是真正阴冥法鬼煞道嫡传道子的判断,更为楚维阳说尽了其中蕴含的义理,自然是教楚维阳深信不疑。
况且仔细思量来,七日的间隔也并不算是太久,而且如今每一次修持时的进境,已经远比楚维阳所料想的进境要迅猛许多。
“师弟所言,我已经尽都记在心里,你是曾在离恨宫中潜藏蛰伏了许久的,这一般经历,教你在此道之中掌握颇多,而师哥我呢,你也晓得,咱们盘王宗一直以来凋敝成了甚么样子,如今我的道途,东拼西凑,许多法门都是第一次涉足。
这其中倘若是有伱觉得不妥的,径直开口与我言说便是,咱们师兄弟曾也是……总之,无须顾忌甚么颜面情分之类的,该说重话的时候就说重话,总归是以修持安稳为第一要务,如此,方能见到咱们盘王宗法统重现天日的时候!”
闻听得楚维阳这般言语,只倏忽间,那玄真宝鉴之中,便接连有灰黑色幽光不住涌现,再听去时,钟朝元那悸动的声音里,便尽都是感动莫名的哭腔。
“师哥!我晓得了!我不该这般温吞心性的,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地帮你,教咱们盘王宗法统重见天日!这也实在是怪我不争气,倘若我能教自身真灵更凝炼些,与这玄真宝鉴熔炼的更相谐一些,教宝器品质更上一层楼,许是在宝器加持下,能教师哥你一次修持会有更多收获!”
闻听得此言的时候,楚维阳早已经将桌上的柳木鬼符尽数收拢干净了。
眼见得玄真宝鉴上幽光接连涌现,楚维阳心中暗叹这话术中的药力用的猛了些,复又赶忙笑着开口安抚道。
“无妨的,朝元,不急,凡事都需得慢慢来,如今你还是将安稳魂魄真灵当做是第一要务,师哥已经是孤家寡人,不想等着哪一天一转眼的时候,连你魂魄真灵都溃散了去……”
——
庭昌山,山顶道宫内。
漫山的法会已经告一段落,这会儿时,偌大的道宫之中,丹霞老母兀自端坐在高台上的莲法台上。
只是仔细看去时,那道殿却不似早先时那般空旷。
四下里,鎏金丝线捆在四壁的烛台上,漫空中,这些丝线兜转着灵光,彼此交织着,其上不时间交错而过的时候,又被丹霞老母拴着结,自丝线交缠的地方,延出一指长的白银锁链来,而在锁链的尽头,则尽都悬着一面面玉符,符上以凸纹篆刻着同源而出又各不相同的符咒,那咒文的之外,玉符的表面上又尽都沁着朱砂。
乍看去时,满蕴的灵光在这玉符悬空而成的符阵之中兜转,霎时间,竟像是将天地隔绝在外一般,唯阵中是另一方寰宇。
也正是此时,丹霞老母一手捧着一张干净的白纸,一手捉着笔,整个人的身形却长久的顿在那里,仿佛陷入了某种心绪的挣扎之中,愈发像是泥塑石雕一样。
良久时间过去,终于,某一瞬间,丹霞老母叹了一口气,复将那心绪化成文字落于纸上。
“寒枝师兄,见信如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