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当道人稍稍有所回过神来的时候,在道人的侧旁处,正逢最后一个正道修士之俘虏,走过了幽寒的蟾宫大殿,朝着大殿之后的狭长甬道走去。
艰难的眨着眼睛,进而,在极致幽寒的颤抖之中,其人尖利的声音骤然间响彻在了幽暗但却宽阔的静室之中,在这顷刻间,甚至盖过了那起此彼伏之间,接连嘶吼的魂音。
而下一瞬间,当这些失去了对于身形掌控的修士,更进一步的听得了在他们的身后,那巫觋教玄河老魔一路走来碧袍磋磨的声音之后,伴随着一道道法印从他们身后相继刷落,伴随着眉心处的金针骤然间流淌着灵光而颤抖嗡鸣。
而当女修随着楚维阳的目光,往幽暗石室的更深处看去的时候,她终是洞见了幽暗石室尽头的景象。
大抵是真个良久的时间过去,当一位正道修士,甚为艰难的从长久的昏厥,从长久的昏沉睡梦之中清醒过来的时候,这正道的修士,便骤然间从极致的幽寒与此起彼伏的接连凄厉的嘶吼声音之中连带着神智也清醒了过来。
几乎顷刻间,她瘪着嘴,眨巴着眼睛,便已经落下了泪来。
他们曾经走过了那狭长的青石山路,从阳世走入了酆都。
自始至终,他们的神情坚毅,他们的身形颤抖,但是在那一枚枚晕散着五彩的金针扎入眉心泥丸宫内的顷刻间,这些人便尽都在失去了对于法力的掌控之后,进一步失去了己身对于身形的掌控。
即便在这一过程之中,楚维阳将一枚同样金丹级数的王蛊炼化成了血焰之灵,并且悬在了此獠的天顶,不断地牵引着其人那四散开来的神魂本源,想要重新将其神形恢复原状。
“你我同是修士!纵然有正邪之别,你我同是修士!安敢如此辱我!”
“你以为这是辱?若是因汝的聒噪,而使得贫道的印证有了怎么样的出入,彼时贫道当会教你好生明白明白,甚么是折辱!”
她正横躺在了好似是一块寒冰砌成的云床之上,在重新掌握了己身的思感与念头之中,对于肉身道躯却仍旧是失控的状态。
原来,从来不曾有过甚么数之不清的修士在被折磨。
哪怕此间的神形变化高卓出了她的修为一整个大境界,但是这一刻,女修却借助着楚维阳的手段,洞见了混朦法根髓的一角。
“贫道离着证道金丹也仅只一步之遥!贫道是大教的道子!是一宗之魁首!可杀而不可辱!贫道只求速死!来!给姑奶奶个痛快!”
而那一身碍事的满是血污的法袍,也早已经在这一过程里被毁去。
可是此刻横躺在云床之上的女修,却是出身以神魂之道法著称的正道宗门。
果不其然。
而这会儿,好似是已经适应了这石室的幽暗,这正道修士的视野也随即有了些适应,她在这幽暗的宽阔石室之中,看到了一排排数之不尽的寒玉云床。
愈渐得尖利的怒吼声音之中,是楚维阳缓步走到了那寒玉云床侧旁处的身形。
他们或许有着比自己更为凄惨的下场。
那是一道道的乌金锁链的贯穿之中,在这幽暗石室的尽头,在一派甚为宽阔的空地之中,肉山也似的匍匐在那里,层层叠叠的角质与鳞甲之中,浑似是每一道扭曲着挤出来的肉瘤上都生出五官,进而这角质般的五官在血污之中被晕染,仅只能够发出凄厉的魂音。
虽然此刻,楚维阳披头散发,一双幽深的像是能够将一切尽皆鲸吞的眼眸在直视着自己,但是这电光石火间的对视,却仍旧教其人透过那近乎独一无二的神韵,认定眼前之人便是玄河老魔!
霎时间,像是有着一道惊雷从她的思感与念头之中倏忽间划过。
好像是透过这顷刻间她所洞见的这诸般微末的细节,已然能够教她推演与猜度出许多许多的脉络与框架,此刻,那一团乱麻也似的表象之下的一个线头好像就这样被把握在了手中。
只是虽然无从掌控,但是伴随着思感与念头的贯穿,四肢百骸之间的任何一丝缕的气血的感触,尽都能够映照在她的心神之中。
可也正是闪瞬间的清醒,其人骤然间发觉了己身的处境。
紧接着,他们眼前一黑,连带着己身真灵对于思感与念头的掌控也彻底丧失,于顷刻间昏厥了去。
——
良久,良久。
那不是甚么历经兽相,历经诸气混朦之后的归真之修法。
在兽相演化的过程之中,是一个人完整神形的殒亡。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