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维阳骤然驻足在天外,便已经被人打成了“余孽”,而在楚维阳这个旧修余孽的眼里,那所谓的混朦法的神韵,失之玄门的轻灵,失之元门的厚重,诚是道法修途之中的异端,比较起来,不似是修法,更像是以一界亿万群生来养蛊!
难怪,难怪楚维阳所洞见的那些讯息之中,所谓的旧修竟然能够依凭着区区上清玉平之界这一地界,抵抗着两处“天界”的更为广博的诸修。
异端!
在修法根源上暴殄天物的异端!
仅只是顷刻间,楚维阳便已经建立起了对于这些所谓新修的固有之印象。
而也正因此,楚维阳愈发对于这些混朦法的光怪陆离而奇诡邪异的修法义理神韵,在那疯癫记忆的呈现之中,愈发扭曲而不堪的显照而不欲多看一眼。
纵然是昔年的混元法,实则都曾经教楚维阳有过很深入的参照。
可是而今这混朦法的神韵,却教楚维阳唯恐多看几眼便要“污浊”道心,仅只洞见其神韵的义理,便已然算是楚维阳“知己知彼”的探索了。
而也正是这般,接连的有类于此的心神记忆尽皆被楚维阳相继“拆分”之后。
渐渐地,那愈发淡薄浑如幽影的其人神形之中,实则仅只剩下了很微茫的一份魂魄记忆。
此时间,楚维阳对于这些已经不再抱有甚么样的希望。
因为在这样的拆分过程之中,楚维阳也算是掌握有了一定的经验,已然能够明白,这一部分承载着记忆的魂魄之力,其在神形之中所存在之处,正是那被创伤的伤口所覆盖的范畴之内,是“腐烂”的那一部分的心神记忆。
大概率,当楚维阳将这段心神记忆洞开的时候,所收获与洞见的,或许是甚么含混疯癫的自言自语,或是梦幻而邪异的关于修法的“胡言乱语”。
可是,下一瞬,当楚维阳真个将那一部分的魂魄记忆拆分、剥离开来的时候。
某种从神魂层面的鲜活感觉,忽地前所未有的涌现在了楚维阳的感触之中。
进而,当记忆的玄境显照的时候。
好似是有着斑斓的无上宝材从腐烂的淤泥之中被挖掘出来,当用水冲干净其上的淤泥之后,再展露在世人眼中的,则是光洁如新的斑斓璀璨灵光。
那是一处巍峨宫殿阁楼的景象。
透过那一闪而逝的窗棂,以及窗棂之外,那明媚阳光所洞照着的清秀隽永的灵山秀水的绮丽风光,道人能够有所判断,那并非是这昏黄浊世之中,那所显照的瑰丽山河,大抵是所谓幽虚隐玄天的风景。
而在那宫殿阁楼之内,则是一排排满蕴着灵光的木架,敞开的架子上,是一摞摞的道书,与一枚枚封在琉璃宝匣之中的玉简。
这大抵是所谓的甚么藏经阁之类的地方。
而此刻,依循着马脸道人那前所未有的鲜活而斑斓的记忆视角,道人以平缓而轻快的步伐走过了一排排木架,直至最后,道人走到这藏经大殿的极深处时。
那空旷的道殿深处,两人还高的古铜香炉鼎立,香炉上镂空着缭绕的云纹,而此刻,缭绕的烟气从香炉之中蒸腾而起。
而在这些袅娜烟气蒸腾的尽头,当道人仰头看去的时候,所洞见的,竟然是一卷帛书高悬在那烟尘凝聚成的灵云雾霭托举之中。
仔细看去时,那原本灰蒙蒙的烟尘在窗棂外阳光的洞照之下,隐约之间,竟显照成五色斑斓模样,而在这灵云雾霭之中,那晕染着五色灵光的雾丝兜转回旋,乍看去时,竟几乎如龙相兜转一般。
紧接着,楚维阳随着道人的目光落到那帛书上去的时候,霎时间,便是其上铁画银钩的古老篆文,相继映照在了楚维阳的视野之中。
那篆文甚是古老,但楚维阳仍旧将之认出,那是昔日如同楚维阳所参悟的诸部记载着神通经篇的古老篆纹的某类变种。
《清澄祖师元说皇极五华万龙奉圣大道经》
而也正在这一刻,当那帛书上的一枚枚铁画银钩的古老篆文尽皆映照入楚维阳的心神之中,进而在楚维阳记忆洪流交错、观照真无幻有之玄境,进而将这一切的篆文,及至那帛书上的神韵全数烙印在其中的时候。
霎时间,那神形上尚且残存的魂魄之力中,忽地,一道道阴冥之道的符箓篆纹相继涌现。
那些篆纹交织成了锁链贯穿在魂魄之力中,进而依循着相互间的交错,贯穿成了奇诡而无上的阴冥法阵。
而其人全数关乎于洞见这部帛书的心神记忆,便被庇护、封存在了这阴冥法阵之中。
此刻随着帛书被楚维阳所洞见,那残存的阴冥法阵的灵韵被激发,进而在这闪瞬间,尽皆化作齑粉,烟消云散去。
这变化教人惊诧。
原地里,楚维阳怔怔的看着那魂魄之力化作的齑粉尘埃。
马脸修士的神形已经无法再活过来言说些甚么,可是仅只注视着那渐次暗灭去的齑粉本身,无端的,楚维阳便感觉到了某种凉薄中渗出的无言哀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