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当楚维阳将两道法相尽皆显照出来,进而寄托在那形而上的领域之中进行自行运转《法相天地》妙法的修持,进而自己的肉身道躯,一道真形图都不曾显照的立身在这试炼一界之中的时候,楚维阳遂也感触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松弛感。
这并非是楚维阳的错觉。
毕竟,对于丹胎境界的修士而言,真形道途本就是过分超卓于寻常的高道妙法,楚维阳的修持方式,不论是九炼还是菁华与道果之力的用法,都显得过分超纲了。
寻常修士九炼丹胎而证就金丹境界,讲求的是层层累积之后厚积薄发的过程。
每一炼看似是在从头开始,实则是将前一炼紧紧压缩成自己的底蕴。
可是如同楚维阳这样,每一炼都几乎压无可压,那么底蕴的累积本身,便会陡然间显照出浑厚的厚度来。
事实上,错非是昔日便将法相道童子显照并且寄托出来。
楚维阳之后的三炼,便已经无法再做到真正的从头开始了,这诚然是底蕴浑厚的妙处,但也意味着之后的几炼,极难有余裕从头再来,进而做到尽善尽美。
那么底蕴浑厚的妙处,便要成为楚维阳九炼的进程之中的恒久有缺。
这些昔日道童子法相显照而出的时候,楚维阳未曾有过真切的感触。
但是今日,道衡子法相显照寄托而出的时候,楚维阳的感触便陡然间明晰起来。
那种松弛感,意味着某一部分底蕴的暂时隔绝,意味着楚维阳又可以借着这种松弛感,走上“从头开始”的路。
而这样的变化,冥冥之中遂也带给楚维阳某种感触——
丹胎境界的修持道途本身,哪怕是真形道途这样超卓的高道妙法,其修持本身的诸般阻碍已经被楚维阳尽皆扫除。
摆在他面前,直通往九炼丹胎顶峰处的,尽皆是一条通衢的路。
但也许正是因为道法本身的过分超卓,也许真正的,楚维阳修道以来的最大的瓶颈与阻碍,将会出现在驻足在九炼丹胎的顶峰,进而朝着金丹境界跃出那一步的过程之中。
过分浑厚的底蕴,也许会使得九炼的融合本身难度骤增。
古往今来诸修都尽皆知晓,驻足在丹胎境界的巅峰,跃出藩篱去,便是证道金丹。
可是从来没有先贤留驻的书经与手札告诉楚维阳,当九炼本身的浑厚底蕴只是累积在一起,便要超卓去丹胎境界巅峰的藩篱,楚维阳证道金丹的那一步,又该如何去跃出。
当然,那大抵会是幸福的烦恼。
一旦做到,楚维阳也将会是古往今来无可辩驳的丹胎境界第一人!——
与此同时,茫茫外海。
此时间,层层叠叠不知多么厚重的水汽雨幕,连带着绵延不知多少里翻卷涌动的大海,尽皆被晕染成了殷红颜色。
起初时,金丹境界的修士之间的对峙尤还显得克制。
但是当丹胎境界的大教道子们,杀入外海灾劫之中,复刻着白骨观主的手段,尽皆在收割着丹胎境界妖修的性命,进而用其并不圆融的功果妖丹熔炼,辅佐以师门之中的宝器秘法,靠着量变引动质变的累积,开始先一步为自己打造法宝的时候。
几乎所有的金丹境界化形大妖便全数都疯魔了!
它们明白这样的事情意味着甚么。
前所未有的高烈度的厮杀,只在灾劫刚刚开始的时候,便洞开在那悬世长垣的前方!
远远地看去时,更能够看到越来越多的化形大妖从外海深处冲杀而来,连带着,也有着更多的人族金丹大修士,忽地越过一道道悬世长垣上洞开的门扉,进而冲杀入外海之中。
不仅仅是两族的绝巅战力。
连带着丹胎境界的长老,还有诸宗稍落后一步的筑基境界的天骄修士,尽皆于风浪里欲攫取更多的底蕴与机缘!
一场灾劫,几乎只在最一开始的时候,便尽皆杀红了眼!
而饶是如此,在这其中,在这绵延南北千万里的狭长血腥战场之中,剑宗大修士宋清溪,都仍旧是显得最凶狠,最不要命的那一个。
可是此刻,云罡法焰悬照在身侧,当宋清溪吞服下那金丹道果之力的时候,许是法焰映照的缘故,宋清溪的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着。
并非是血色的褪去,而是精神层面的“苍白”。
她近乎茫然的看向外海。
自己的那半数魂魄真灵,到底在遭遇着甚么?
私下里唯有呜咽与喊杀声,无人能给予宋清溪以开释。
但是刚刚吞服下道果之力没有多久,当某种痛楚与惊惧的感触传递入心神之中的时候,宋清溪终是疲惫兼且麻木的驾驭着剑气天河,再度寻找着方向,冲杀入了层叠雾霭血气的更深处。
——
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雨歇,葬天气。一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料也觉、人间无味。不及夜台尘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钗钿约,竟抛弃。
重泉若有双鱼寄。好知他、年来苦乐,与谁相倚。我自中宵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待结个、他生知已。还怕两人俱薄命,再缘悭、剩月零风里。清泪尽,纸灰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