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因为倘若真个有新世,便意味着真个有人证道超脱层阶,而一旦有人撕裂开来了那万古的铁幕,真正在神境之上为人族蹚出了前路来,这后知后觉般的跃出的一步,几乎意味着,在有迹可循的前提之下,这三位王佛叩开天门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只要有新世,只要佛法大兴。
这仿佛是某种超脱了道与法范畴的因果之力的酝酿。
让楚维阳见证了某种真正超卓的力量,贯穿了岁月光阴之中,将道果以不依凭于形神与道法的方式,依凭在了天地自然之中,依凭在了可能翻涌起的岁月光阴的某一道浪之中。
以自然倒卷道法。
那是因为在拯救万象群生的无上功德之中,他们的道与法,便已经在天地自然之中“证道”。
这仿佛是某种错乱的,从未曾有过,甚至未曾在楚维阳思绪之中诞生过的证道法门,此时间,因为诸佛修的慈悲心神,而呈现在了楚维阳的眼神之中。
仿佛开一道,救一世,发大宏愿,亿万群生齐皆称颂,便可以在那个有人撕裂开来铁幕的时代之中证就超脱层阶。
新世,倘若真个有新世,那该是多么美好的时代。
但那样的时代不属于如今的楚维阳,不属于邢老道人,不属于天炎子,更不属于老禅师。
因为他们是开路者,是决意要撕裂铁幕,洞开新世的人。
没有他们,或许便不会有那美好新世的到来。
但这顷刻间,仅仅只是这种美好本身,便教楚维阳觉得,某种万仞山岳的拔地而起,某种在未知与迷茫之中的纵身一跃,很多时候是值得的。
他没有太多这种殉道者的心态,但是这一刻,他像是更进一步的理解了邢老道人,理解了天炎子,也理解了老禅师。
而也正是在这一刻,更进一步的感应着那种清朗天意带来的变化,进而将目光落在了远空之际的凌空趺坐的邢老道人的身上。
相比较于此刻楚维阳的心境之松弛,这一刻的邢老道人,也仅仅只是在长久的观照楚维阳的过程之中,朝着道人轻轻地颔首。
那种缄默与沉郁恒常。
仿佛邢老道人有着不得不如此的理由。
而这一刻,楚维阳也借由着邢老道人的气息变化,感应到了这种理由存在的本质。
那是伴随着旧世海疆之中一切的苍莽与野性气韵的消散,伴随着某种内外天地之间的交织与共鸣,某种通感之中的磋磨,邢老道人的修为气息在不断的变化与演绎之中,咸皆跃出了藩篱去。
而在楚维阳更为直指本质的洞照之中,这一刻,是邢老道人在以旧世的天宇为熔炉,以万象浊煞为薪柴,以己身本命大鼎为炼材,在无形无相的至道焰火的煅烧之下,以内外通感的天地磋磨方式。
将那本命大鼎一面贯连着形神本质,一面贯连着道场万法诸气,而浑成先天道器!
天地的清朗本身,加速了这种熔炼的过程,降低了这种煅烧与熔铸的难度。
甚至连楚维阳接连施展定鼎界天的手段,那玄黄竹杖,那先天白玉镜,那未曾展露但却有神韵贯穿的太上八卦炉,尽都在邢老道人的洞照之下,愈渐得明晰了先天道器的本质。
这种道途本身的通衢,与前路上点点真阳明光的指引,尽都使得在这一过程之中,邢老道人的修为气息在进行着飞速的变化。
磅礴的力量在熔铸的过程之中,伴随着天意的焕发而不断的积蓄。
甚至某一刻,楚维阳觉得,邢老道人弥补了那万古岁月之中的磋磨,弥补了己身与老禅师之间的积蓄的差距,并且在真正驻足在与其人相类的,一只手抵在那道门扉上的时候,仍旧在持续不断的进益着。
岁月光阴的沉淀真个能够弥补才情和底蕴的消磨吗?
邢老道人再给楚维阳真切的展露出了一种可能。
而也伴随着进益,楚维阳感受到了原本因为定鼎道争而有所消磨的寒意,甚至那种寒意愈演愈烈起来。
邢老道人竟是要先老禅师和天炎子的相互攻伐定鼎而先一步证道么?
这一刻,天地皆寂,邢老道人缄默无声,楚维阳的身旁,仅只有着漫天无算群生的梵唱响彻,像是那大兴的佛门禅宗,亿万群生的声音,在透过光阴岁月,倒乱着因果,从那个美好的新世之中传递而来。
寒意愈甚。
——
浮生碌碌,算由天由命,也由人逼。暑往寒来人渐老,多少兴衰翻覆。点石为金,指山为宝,未满人欲。千方万计,到头那个知足。
何似忙里偷闲,山间林下,净扫黄茅屋。明月清风俱是伴,又有山青水绿。斗酒诗篇,饥餐渴饮,且喜无荣辱。醉来还醒,醒来还唱一曲。
(本章完)